死后宿敌给我烧了十年香: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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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

    记忆里的声音不断回荡,轰轰烈烈,如同一头幽禁十年的困兽咆哮着,将要呼之欲出。

    “娘娘记错了。”

    心底叫嚣的声音倏然收束,顾昔潮面色冷漠,望向别处,淡淡道:

    “我不曾送过桃花。”

    第22章 恩人

    沈今鸾认得这条锦帕。

    这大概是落魄至此的顾昔潮曾是富贵公子的唯一凭证了。

    这个人, 爱干净,少时起他就一直带着一条蜀锦帕子,熏了松木香, 平日里只用来擦手。

    当年初见,他帮她教训了一帮高门子弟后,也是用锦帕擦拭手上的血污。

    别的世家公子不舍得裁衣的名贵蜀锦,他每隔数日便要换一条不重样的, 赠予朋友, 弄脏了也毫不可惜。

    车马衣轻裘, 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他一贯如此。

    此时, 他也毫不可惜地用锦帕擦去尸骨上黏腻的雪泥,仍是当年的做派。

    只锦帕已是旧得发白,春山桃的花纹起了线头, 不复当年清贵模样。而她, 早已非他旧友,而是仇敌。

    十年太长,岁月如云烟骎骎逝去, 沈今鸾作为魂魄的记忆渐渐空茫, 诸多事也已忘却。可那一枝死前见到的春山桃, 哪怕开近荼蘼, 仍是她记忆里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不禁急切地想知道, 既然顾昔潮不曾毒杀她,那他送来那一枝春山桃,不是为了杀人诛心, 那是做什么?

    顾昔潮漠然否认,转眼已将最后一块尸骨敛起, 裹入锦帕中收好,不再言语。

    沈今鸾“咦”了一声。她当时卧病在榻,恍惚听到侍女琴思说起,顾将军差人送来一枝春山桃,还带了一句话。

    难道是十年太远,她魂魄飘荡太久,她记岔了么?

    “不对啊,我明明记得……”

    “将军!——”

    一声惊呼传来,顾昔潮腾地起身,逃逸一般地走开了。

    “这里羌人的尸骨都挖出来了,请将军过目。”

    骆雄带着一众军士来报:

    “将军,我等查过了。这处羌人的尸体跟义庄里那些极为相像,看衣着也是同一批人,死法一致,都看不出致命伤。”

    顾昔潮缓慢地踱着步子,忽然在一具死法惨烈的尸首前止步。查验之后,他眸色微沉,道:

    “这些尸骨所附着的衣料虽都是汉制。但和义庄里起初一批尸首一样,他们都不是汉人。”

    骆雄又带人查验了几具较新的尸体,眼神一亮道:

    “我想起来了,当时义庄那些死人的额上,也有这样的羊头纹。”

    顾昔潮点了点头,手握刀柄,拂开其中一名死者的衣襟,道:

    “外貌装饰,生活习俗可汉化,但是信仰却不会改变。”

    只见那尸体胸口赫然出现一羊头图腾。而后,亲卫在其余尸首探看,也都有各种羊头图腾。

    北疆唯有羌人一族素来信奉羊神,以羊头为图腾。鬼相公荒坟里的尸体,竟然都是塞外的羌族。

    骆雄惊道:

    “难道,这些羌人难道从关外逃难来的蓟县?”

    顾昔潮目光深沉,如覆严霜,又道:

    “而且,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羌人。”

    他以刀柄掰开腐尸的指关节,道:

    “右手手指第一关节内皆有老茧,必是精于骑射的羌人。”

    众将士皆已守边多年,顿感此事非同小可,面色多了几分复杂。

    骆雄上前一步,思忖道:

    “这一批羌人战士逃来蓟县,隐姓埋名那么多年……会不会是羌族的逃兵?”

    顾昔潮掸去了袖上尘土,负手而立,遥望苍穹,深暗的眸色被日头照得微微发亮:

    “这十年来,诸多羌人部落一直为北狄人所控,今日得知有羌人叛逃,这或是我们的契机。”

    “契机”二字一出,一众灰头土脸的将士面上瞬时扬起了光,一个个气喘如牛,皆是目光如炬。

    骆雄不解道:

    “可这鬼相公,为何滥杀了那么多羌人?”

    沈今鸾惊起回头,大声呵斥道:

    “你胡说!”

    可此处除了沉默的顾昔潮,无人听得见她奋声的反驳。

    她不敢置信,细细凝望着遍地那些腐烂的尸骨,想要辨别出破绽来。

    然而,此地的尸首分明和她和那群女鬼下手之法雷同,皆是七窍流血而亡,确实并非人为,而是厉鬼所致。

    顾昔潮似是看出了她的茫然与愤恨,屏退了一众亲兵,低声道:

    “鬼已非人,不必执迷。”

    之前她想见鬼相公也被赵羡断然阻拦,他曾说,鬼相公是在人间徘徊多年的厉鬼,已全无作为人的记忆,会伤到她。

    她两次见他,在他强劲的鬼气之下,也差点魂魄散尽。

    可沈今鸾仍是决然地摇了摇头,回忆道:

    “我自小与二哥一起长大,十分亲近。大哥是长子,幼时起就被阿爹亲自带在军中训练培养,养成了严肃板正的性子,对我也十分严厉……”

    “而二哥他,一直是一个温和的人,待人宽厚,从不伤人。甚至于,我从前在田里捕了萤虫在网中玩,都会被他偷偷放生,隔日再还我一盏漂亮的花灯。”

    她的眼中,恍若浮现出他旧日的影子。

    与当年顾家九郎外放的豪气不同,她的二哥沉稳内敛,带着一丝少年人的腼腆,像是朝阳初生的光,照在身间温柔和煦,不会炙热滚烫。

    旧日温暖的记忆散去,眼前只剩下满目疮痍,漆黑尸骸堆砌的荒坟。

    那个连萤虫都不愿伤害的二哥,如何就成了杀人如麻的鬼相公?

    她心中像是有座山沉沉压着,道:

    “就算他成了鬼魂记忆全完,我也不相信,他会在十年之间杀了那么多人。”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望向顾昔潮,寻求解答:

    “是不是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才令他性情大变?”

    见他迟迟不不语,她的面容变得森冷,唇瓣发颤,重复道:

    “十年前,是承平五年,正是我死的那一年。我死后究竟发生了何事?”

    头顶一直没有传来顾昔潮的响动,连呼吸声都似乎沉滞而渺然起来。

    沈今鸾不由抬首望去。

    男人一向锐利的眼神变得悠远苍茫,目光空空荡荡,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发怔。

    沈今鸾凝视那块衣料上的并蒂莲,冷笑道:

    “你不肯说也罢。我猜测其中一事,便是元泓废了我,改立李栖竹为后了吧。”

    顾昔潮抬起双眼。

    她冷哼一声,语气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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