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娇: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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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是两炷香的功夫,他便搁下笔,双手捧着墨迹未干的考卷递给宋濯。

    宋濯垂眸,扫了两眼,轻一颔首,评价道:“尚可。”

    他说尚可,便是还不错的意思了。

    姚蔑希冀地看着他,有些雀跃。

    宋濯缓声道:“太子可以先行离开了。”

    姚蔑口中发出一声低声欢呼,抬步要走,忽然想到姚蓁还在,脚步有些迟疑。

    尚未变过嗓音的小少年,声音脆生生的稚嫩,讷讷道:“皇姐……”

    姚蓁淡然道:“去玩罢。”

    顿了顿,她又叫住他:“将侍从都撤下罢,留一人守门便可,我做题时听不得动静。”

    姚蔑道:“好。”

    便步履匆匆地离开了。

    姚蔑走后,姚蓁与宋濯皆未出声,殿中一时有些空旷。

    姚蓁瞧着眼前书册,不知为何,渐渐开始出神,忆想到昨日,两人位置如今日大略一致,宋濯声音低沉,缓缓念着那话本中以你的词句……

    她蓦地脸一热,抬眼看向一旁更漏,问宋濯:“可以开考了么?”

    宋濯轻轻颔首,修长手指,拿着考卷递给她。

    姚蓁接过,略略扫了几眼题目,发现并无她想象中那般难。

    这考卷乃是手写,行楷端正飘逸,又自成凌厉的一体,出自谁之手,毋庸置疑。

    她目光略略在拿一手好字上停留片刻,提起毛笔,笔尖贴着砚台侧,舔了舔〔注〕,目光专注地看着考卷,一题一题地开始作答。

    前面的题极其简单,姚蓁用笔如行云流水,转瞬之间,空白之处便盖满了隽秀的行楷。

    最后的一道题目,是让她依照他所描述,写出一首诗词来。

    姚蓁微微蹙眉,无意识地咬唇,半晌未曾下笔。

    宋濯放轻脚步,走到她身后,与她后脊隔着半掌距离,看她所书的字迹。

    姚蓁的字,笔画之间有些凛冽,飘逸之程度,比及他并不逊色多少,有些不似女儿家写的。

    她停在作诗词这一题上。

    许是察觉到身后人的靠近,姚蓁斟酌着提起笔,缓慢地写出两阙词来,速度之慢,连字体都整齐了不少。

    须臾,她搁下笔,检阅一阵,递给他。

    宋濯双手各捏着卷张一角,浏览过前面题目时,沉声评价:“不错。”

    姚蓁惴惴不安地心房略略安定一些。

    宋濯一目十行,看向她写的词,缓缓皱起眉。

    姚蓁心尖一颤,抿抿唇。

    宋濯缓声评价:“对仗不工,平仄无韵,生搬硬套。”

    姚蓁默默垂下头,自知不足,眼睫慌乱眨动几下。

    宋濯提起朱笔,依次批阅,她写的那首词,被他忽略过去。

    姚蓁余光看见,头垂的更低。

    宋濯将卷张还给她,薄唇微启:“于诗词之上,有待加强。”

    姚蓁轻轻颔首,接过卷张,轻蹙着眉思索。

    她于宋濯的这道题目上,的确毫无思路。

    抬眼看向宋濯,欲求解,却见宋濯低垂着眼眸,修长手指从他带来的书册中翻找一阵,挑出一册书,递给她。

    姚蓁接过,抬头看他,不解地眨眨眼。

    宋濯不言,目光落在书册上。

    姚蓁翻开扉页,看清楚上面的字,手指一抖,“啪”地将书册阖上,眼中含愠,看向宋濯。

    便听这人淡然地缓声道:“这册话本的韵律、辞藻皆为上乘,公主既喜爱这些艳词,不若细细研究一番,写出一篇论赋。”

    姚蓁将信将疑,迟疑地翻开一页,只觉眼眸被那遣词造句烫了一下,复将册子重重阖上,寒声唤他的字:“宋君洮!”

    她抬起头,清凌凌的目光,看他俊逸面庞,轻声问:“大人想要什么?”

    宋濯低笑一声,寒星般的眼眸与她对望:

    “臣想要……公主。”

    第 45 章   小轿(一更)

    姚蓁蓦然睁大眼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双手捏紧衣角,涂着口脂的红唇因为震惊而微张。

    她眼中所见,宋濯面色仍清清冷冷,眉宇俊丽沉稳,仿佛适才说出那般话的不是他似的。

    她心绪波动,气息不匀,胸口微微起伏,眼中泛着潋滟的光泽,手按着话本子,用力推向他。

    宋濯用两根手指指尖抵住,目光沉黑粼粼,缓声应道:“我在。”

    她是坐姿,而他立在她的对面,两人隔着一张桌案,宋濯睫羽垂落时,可以清楚地看见她微绯的面庞,似乎还有些愠怒。

    ——但她的愠怒毫无震慑之力,只单单令那双眼眸灵动了一些,整个人泛着平日里极少见的明媚鲜活。

    而这样的她,现今只落在他眼中,仅属于他。

    姚蓁抿紧双唇。

    宋濯看着她分明愠怒到身躯微微颤抖,却仍旧克己地端着仪态,心中忽然泛起一丝奇异的情绪。

    他忽然忆起,多年前的一场宫宴,他匆匆路过嫏嬛宫,瞧见她抱着被宫人打死的幼犬,满手鲜血,无措地跪坐在地上,目露惶惶,洁白裙裾铺成一朵花的形状,白花上血光点点。

    她身躯纤柔,如同她手中那只幼犬一样,能被人轻而易举地击垮。

    而今她已经是大垚最尊贵的公主,清冷矜贵,高不可攀,殊荣之盛,太子比之亦不能及。

    从她身上,几乎再也寻不到当初那个小女孩存在过的痕迹。

    宋濯浓长的睫羽在眼下投出一道浓郁的阴影。

    他看着她。

    知晓那个小女孩,依旧留存在姚蓁的骨血里。

    幼时的她,分明怕极了他,也要强撑着上前,曲意迎合赔笑,恳求他救救她的幼犬。

    如今她投怀送抱、若即若离,用着并不熟稔的手段,欲拒还迎、欲擒故纵。这次她的目的,是他。

    而她拙劣的演技,同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如出一辙,这是未曾改变多少的。

    宋濯看在眼中,心如明镜,从未将她的伎俩,当作什么可以撼动他冷硬心肠的威胁所在。却在不知不觉间,难以自持地,对她无限纵容。

    他目光稍冷了一些,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不耐与不解,指尖轻叩手底下的书册,淡然道:“为何愠怒至此。”

    姚蓁怔了怔。

    宋濯薄唇微启:“口是心非。”

    闻言,姚蓁唇角绷紧成一道直线,眼中渐渐晕开一点泪意,缓缓摇头:“我没有。”

    她眼尾绯红,眼波潋滟,瞧上去是那样的楚楚可怜,眼睫上沾着的一点水光,目光盈盈顾盼来时,足以让男人们为她疯狂。

    那目光潋滟看向宋濯,两人对视。

    宋濯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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