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痣(重生):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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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上岸被看到了……她不敢,至少,不敢上这个岸。

    几乎是毫不犹豫,云贞转过身,反而往宁光湖中间泅去。

    她要到湖对岸,那边靠近乘月阁,陆蔻待嫁,这些节日都是不出门的。

    她只能去找蔻姐姐。

    幸而今日十五,前头宴宾客,后园这一片,没什么丫鬟小厮来往,她提心吊胆留意四周,甚至都要忘了湖水的冰冷。

    直到够到另一边堤岸。

    云贞费尽力气爬上去,想拧干自己衣摆,却发觉手指根本用不了力。

    她冻僵了,几乎快没知觉。

    她试着撑着地面站起来,才走两步,整个人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好疼。

    云贞撑着手臂,“嘶”了声。

    她手心擦破皮,因为太冷,血珠渗出来后,又团在她手心。

    火辣辣的疼,像是点燃所有感触的开端,这一瞬,她感觉自己双腿麻痹,头疼,喉咙疼,心口疼。

    到处都疼。

    她死死咬着牙,终究坚持不住,轻泣出声。

    太冷了,她的眼泪居然是滚烫的。

    她不知道自己躲在侯府,怎么还遭此劫,难不成自己本就不该上京,认命地留在江乐县,要么从了云耀宗,要么从了哪个地痞……

    不,她不要。

    却在这时,她乍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叫:“贞姑娘?”

    云贞猛地一愣,她听出这是星天的声音。

    怎会如此!

    她背对着这个身影,一口气起身,手背抹掉眼泪,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立时跑远了才好。

    然而下一刻,一件带着松香与淡淡酒香的披风,蓦地包裹住自己。

    它隔绝了外头直钻进她身体的严寒。

    云贞喉咙哽咽着,怔怔地抬头。

    是陆崇。

    陆崇俊眉紧锁。

    前头宴客,他临时有事,先要回静远堂,不曾想,走到半路,远远看见云贞浑身湿漉狼狈,坐在地上。

    她双眼通红,溢着泪珠,发髻乱了,乌黑的发丝贴在她唇角,她使劲咬着嘴唇,却没察觉,自己也咬了几撮头发。

    陆崇眼神一暗,向来清冷的眼中,积聚着怒火:“怎么摔了?”

    云贞脑中又疼又沉,见陆崇这模样,以为他是要训斥自己怎么会摔到湖里,不知道规矩么,可她也不想的,她已经够难受了。

    为什么不能之后再训她呢。

    她真的好疼。

    裹着他的披风,云贞头重脚轻,眼神也些微涣散,却还是呢喃:“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不会坏了规矩……”

    陆崇呼吸声一沉。

    星天刚刚想脱下自己外衣,给云贞披着,见陆崇已披上他的披风,他一边整理衣襟,一边道:“七爷,贞姑娘好像糊涂了。”

    陆崇问她:“能走路吗?”

    云贞朝前走,脚步虚晃,嘴里却只这三个字:“对不住……”

    她差点摔倒了。

    星天正想搭把手,扶一下云贞,陆崇快了一步。

    他长手一抬,环住她的肩,另一只手一搭,一把横抱着他,自己侧首嘱咐星天:“去找府医来乘月阁。”

    这里离乘月阁近,回水天阁太远了。

    星天微微一愣,才应声是。

    他都走出几步了,还是回头看了眼。

    少女倚在男子肩膀上,眼眸半垂,男子背影挺直,双手有力,步伐大而快,叫向来平直整齐的衣摆,翻飞飘动。

    正如星天沸腾起伏的心。

    他从未见七爷这样过,神色虽如常,可是,气息似乎乱了

    陆蔻见天色还好,在叠云亭看账本。

    乍见陆崇抱着个人进门来,她还以为自己看岔了,直到陆崇走到跟前,她才连忙站起来,提着裙子跑下亭子:“小叔!”

    陆崇言简意赅:“云贞落水了。”

    陆蔻一看,他怀里用披风包着的人儿,果真是云贞!

    往日鲜花一般的姑娘,此时双眼紧闭,黛眉紧皱,她微张着嘴吸气吐气,很是难受。

    一旁南枝也猛地捂住嘴巴:“哎呀怎么回事啊,这么冷的天,怎么会落水!”

    陆蔻忙说:“快,放我房里,那里烧着炭,南枝,拿我的衣服来,秋果你快去找府医……”

    陆崇一边抱着云贞,跨进陆蔻房中,一边道:“不必了,星天已去叫府医。”

    陆蔻:“行,南枝快来跟我我给她换身衣裳,湿衣裳不能裹着。”

    说着她解开陆崇的披风,动作一顿,她自是认出这是陆崇的披风。

    不过也是,云贞此时需要防寒保暖,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

    等她二人给云贞换好衣服,云贞浑身发起高热,她眉头紧皱,陷入梦魇,最终呢喃着听不出是什么的词。

    她的眼泪一滴滴地往下掉。

    府医来看过,说是受惊又受寒,风邪侵体,需得立刻熬药灌下去,先压下惊寒再调理。

    秋果去抓药熬药,南枝去备下焐手脚的热水袋。

    陆蔻见云贞小脸雪白,她擦擦眼泪,想起陆崇还在外头叠云亭呢,便拿起那件披风,走出正房还给陆崇。

    她道:“小叔,贞妹妹在我这一切都好。”

    她知道陆崇从宴上回来,定是有事忙,而且他的衣裳也被捂湿了,不好让他一直待这儿。

    陆崇却没在乎自己的衣裳,他一手挂着披风,声音低沉,问:“府医如何说?”

    陆蔻将诊断一一道来。

    陆崇“嗯”了声,抬手按按眉眼。

    没再说什么,却也没走。

    他在叠云亭坐下。

    很快,药熬好了,可是云贞牙关紧闭,药汁都流到她衣襟处,陆蔻、南枝和秋果用了几个办法,都拿她没辙,

    眼看她冷得一直打颤,陆蔻心一急,想到陆崇还在外头呢,便让南枝:“南枝,你快去喊星天来帮忙。”

    有个力气大的,能掰开云贞的嘴是最好。

    没一会儿,南枝回来了,身边却不是星天,而是陆崇。

    来时几步路,陆崇已听南枝说了情况,他坐在床边,掐着云贞的下颌,用了点巧劲,打开她的牙关。

    “成了成了,快!”

    秋果将一勺勺药送进云贞口中,她猛地呛一口,咳嗽一声,吐出了一口药,加之刚刚没喂进去的,弄得她一身寝衣都是药汁。

    陆蔻:“这还没一碗呢!”

    南枝去小厨房舀药汤,秋果又去找衣服,陆蔻总觉得被子里热水壶不够暖,顾不上那么多,端着水壶出去换水。

    一时,屋内竟只有陆崇和云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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