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宿敌黑化时(重生):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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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声传出时,她忽然睁开双眼。

    她视野模糊,根本辨不清人,但——

    但她一瞬便听出了那不是柏逢舟的琴声。

    殷灵栖没拆穿,她什么也没说,背对着外面,卧进衾被里。

    殿外风雪又是一年。

    檐下大雪落,得我寸心生。

    第159章

    这样的日子慢慢过着。

    谁也不出声打破现状,彼此都心照不宣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平衡。

    柏逢舟会在白日里过来,按时向公主禀报朝堂间的风声与动向,闲暇时也会讲解她所感兴趣的诗书学问供以消遣解闷。

    夜幕降临后,入殿之人便会悄然更换。

    “殿下,”擦肩而过时,柏逢舟没忍住,终究还是叫住了萧云铮。

    “殿下当真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么?”柏逢舟问。

    “不信。”萧云铮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柏逢舟微怔,朝帘幕遮掩着的内殿望去:“那么……”

    “我从不信奉鬼神之说。”萧云铮卸下佩剑的同时也卸了那一身杀伐气。

    “战场上生与死没有距离,与其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鬼神,不如握紧自己手中的刀剑。”

    萧云铮不信虚幻无实的说辞。

    琴弦颤动了一下,音色沉闷。

    他收回手指,冷声道:“我只是信她,仅此而已。”

    “今夜之后,我不会再过来看她。”

    柏逢舟走到殿门前,忽然被这一声钉住了脚步。

    他犹豫着问道:“殿下要走了么。”

    “我不希望她有遗憾,不想她的一生只剩仇恨,她的人生应当属于她自己,而非前世遗留的执念。”

    萧云铮停顿许久,终于选择了成全,“如若真有来生,我忘却一切,又做回了那个同她针锋相对、让她讨厌的萧云铮,你得记住,早一点去到她身边。”

    柏逢舟讶然,倏地转过身:“为何是微臣……”

    “因为她信任你。”萧云铮起身走到他面前,“她肯将一切说与你,便说明如今你才是她唯一信任的人。”

    他抬腿朝殿外走去。

    “殿下!”

    柏逢舟情急之下追了出去:“昭懿公主为臣洗清冤屈证明清白,于柏某有知遇之恩,臣欠公主许多,这是臣应当偿还的。”

    他望着那道伫立在风雪中的背影,缓缓开口:“可殿下呢?”

    可你呢,萧云铮。

    你不欠她的。

    萧云铮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步履未停。

    茫茫雪海中,他自嘲地笑了一声,透着淡淡遗憾:

    “缘分之于我,似乎总是棋差一着。”

    有些事无关亏欠,不需要权衡利弊。他不在乎值不值得,只需一句愿不愿意。

    “殿下!”柏逢舟扶住门框。

    “回吧。”

    回应柏逢舟的是一声平静的提醒:“再有半炷香的功夫,便又到她苏醒的时辰了。”

    他声音极轻,融进呼啸的风声里。

    柏逢舟立在檐下,望着渐行渐远消失在大雪里的人影,以君子之礼倾身三拜。

    ***

    隔着帘幕奏琴之人又换回了柏逢舟。

    殿外风雪正盛,殿内响起熟悉的琴鸣,同往常一致,听不出异样。

    乐音奏起第一声时,殷灵栖忽然开了口:

    “他去哪儿了。”

    琴音戛然而止。

    柏逢舟拨弦的手失控一颤,指尖触着的那根弦颤出一声破裂的余音。

    殷灵栖冷静地道:“琴音变了。”

    琴音震颤时,檐上的雪簌簌落下。

    “公主都知道了?”柏逢舟缓慢抬起眼眸。

    殷灵栖轻笑了声:“现在知道了。”

    柏逢舟一怔。

    “教你多少次了,还是这么老实,无知无觉便被人套了话。”

    殷灵栖支起下颌,眉眼弯弯望着他,唇角扬起戏谑的笑:“真君子就是真君子,近墨而不染其黑,日日看着本宫,你怎么就是学不坏呢?”

    “公主,”柏逢舟忽然起身一拜,“微臣有事要奏。”

    宫殿重又落入寂静。

    柏逢舟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公主说得对,他就是太老实了,永远也学不会欺骗她。

    ***

    萧云铮行过一节一节台阶。

    雪已经停了,但风势仍然汹涌。他逆着寒风,离昭懿公主的寝殿越来越远。

    他在一个寂静无声的冬夜道别,留给殷灵栖的话只有一句:“下辈子,对自己好一点。”

    “如若命运垂怜,我们还会再见面。”

    “也许还能再见。”

    “也许…也许吧……”他也不确定。

    不知是否为错觉,呼啸的风中遽然传来柏逢舟破碎的喊声。

    紧接着,是宫人们惊慌失措的呼救声。

    萧云铮蓦地转过身,望向远方的宫殿。

    火光冲天。

    他心底一紧。

    ***

    火势起得急而猛烈。

    柏逢舟被支走去取一本志怪小说的空当,殷灵栖便扶着桌案下了榻。

    她坐在梳妆镜前,静静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那张病弱的面容。

    她唇上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殷灵栖蹙了下眉,她不喜欢自己这副病恹恹的样子。

    昭懿公主应当是明艳高贵的、神采奕奕的,无论何时。

    “无论何时。”她轻轻地道。

    梳妆匣里盛有色泽鲜艳的胭脂,殷灵栖看也不看一眼。

    她抬手咬破指尖,将鲜血涂上苍白的唇。

    她轻声哼着遥远的、记不清来历的歌谣,为自己挽发、上妆。

    夙愿了结,这缕孤魂凝聚起的精神力越来越淡,前世的记忆全然模糊,她已经忘掉了许多细节。

    但殷灵栖始终记着、恪守着一件事:

    “我不需要谁可怜,也不需要谁自作主张为我换命。我的生死,凭什么由别人做主?”

    先皇后为女儿起的名字很好,非梧桐不栖,非醴泉不饮,宁折不屈,殷灵栖有自己的自尊与高傲。

    两幕场景重叠,女子把玩着垂肩青丝,笑得漫不经心:“像我这样人,生与死都只会掌握在自己手里,如何生,如何死,除我以外,任何人休想插手干涉。生或死,我自己说了算。”

    游历世间两回,她玩够了。

    该杀的都杀光了,日复一日苟延残喘着活,真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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