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他思春: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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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寻常商人?

    她凝眉细思,不死心地往三面墙挨个轻叩过去。

    “咚”“咚”“咚”——“咚”

    崔竹喧心头一紧,望向这平白多出一声响的木墙,敲了一遍三长两短,很快,三长两短的调子又原样传来。

    隔墙有人。

    “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崔竹喧把椅子搬到门边抵住,凑到墙边小声道,“要是能就再敲一下。”

    “咚”

    “你是被关起来的?”

    “是金子熹?”

    “……你想逃出去吗?”

    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是一声短而轻的响,代表着肯定的回答。

    这是放着木架的那面木墙,崔竹喧双手并用,费力地将木架挪开,寻到响声传来的位置,解下护腕,取出里头的刀片,沿着木板的缝隙小心地塞过去,刀刃没入过半,倏然被一股劲儿抽动,尽数没入。

    不一会儿,便有窸窸窣窣的响声,大约是在割开绳索,而后,传来一道虚弱的女声:“我是樊川郡都尉楚葹,多谢女郎搭救,来日必有重谢。”

    “你是永宁侯之后?”姓楚,是女子,又在樊川郡身居要职,答案几乎是脱口而出,崔竹喧凝眉问道,“都尉可掌一郡的兵马调度,你有兵有权,又出身名门,怎么会被区区一个商贾所擒?”

    “永宁侯一生未成亲、未生女,我不过是家中世代为侯爷效力,不敢以其后人自居,”或许是因为久未开口,楚葹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继续往下说,“我虽有都尉之名,但已无实权在身,郡守听信了奸佞之言,收缴了我的兵符,责令我闭门思过,却不设限期,摆明了是要将我软禁。”

    “我不愿坐以待毙,便潜出郡城,一路追查至胥江,点了金氏的货仓掀起动乱,以便探查,可到底一人之力有限,敌不过一大堆护卫,故而被生擒至此。”

    崔竹喧沉吟片刻,“可查出些什么?”

    “……此为机密,不便透露。”

    “可是和蓝氏有关?”

    楚葹讶然一瞬,未来得及问,便听得清冷的声音继续道:“我在金子熹那瞧见了蓝氏特有的凝光纸,金氏虽是一方豪商,但远不到能跟蓝氏打交道的程度,便是真的偶有交集,与蓝氏有些来往,却没必要将几张白纸遮遮掩掩。”

    “敢问女郎是?”

    “虞阳崔氏,崔竹喧。”

    “若我没记错,崔氏与蓝氏乃是姻亲,”楚葹声音中不免有了几分戒备,“崔女公子当对此事避嫌。”

    崔竹喧轻嗤一声,语调倨傲:“那又如何?姻亲能因利结,便能因利断。”

    “你既有把握寻到蓝氏的把柄,不如同我联手,就算扳不倒蓝氏,也要让其大伤元气,你洗清罪名,加官晋爵,光复永宁侯的荣耀,而我崔氏,自此成为大邺世家之首。”

    空气沉寂片刻,狭窄暗室里,无风无月,也无关风月,唯两颗勃勃野心因滚烫的鲜血而跳动,而后,重叠在一起。

    楚葹忽然道:“我能信你?”

    明知木墙另一边的人看不见,崔竹喧还是站直了身子,三指并拢举起,认真道:“我以虞阳崔氏百年的基业立誓,若我崔竹喧为背信弃义、两面三刀之徒,便叫我崔氏一脉就此断绝!”

    “我以永宁侯的荣誉立誓,若我楚葹忘恩负义、违信背约,则被剔除楚姓,受千刀万剐、遭永世骂名。”

    素未谋面的两人,在上不见天光、下不触黄土之处立誓,故而,天地不知,知者,唯她与她而已。

    “你既无人手可调度,接下来打算如何?”

    “正经的手下没有,但松荆河上水匪众多,若许以高官厚禄,未尝没有肯听我差遣的,”楚葹顿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目光微凛,“只是寻常匪寇,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不堪大用,我欲招揽寇骞,但此人性情桀骜不驯,不一定会动心。”

    “他、寇骞,与寻常匪寇有什么区别?”崔竹喧状若不经意地问。

    “寻常匪寇自是挑些软柿子,杀人越货,他不一样,专啃硬骨头,闹得最凶的那次,上岸掳走了汾桡县令,被数百名官兵围剿,还能带着十数人全身而退,担一句有勇有谋也不算过誉,”楚葹答道,“整个樊川郡都因此事张贴了悬赏他的告示,你应当见过,彼时,他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郎。”

    崔竹喧倏然蹲下身,在墙根底下,寻到木板松动处,用另一边护腕中的刀片割出一道寸长的口子,将金簪递过去,“匪寇贪财,该用金子收买。”

    “我走时可从船上取金银。”

    “贪者,嫌少不嫌多。”

    “他会收?”

    “一定会。”

    第43章 043 故布疑云 “我要见寇骞!”……

    靠烛火照明的舱底, 瞧不见日升月落,故而,金子熹叩门而入时,崔竹喧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堪堪起身。

    他第一眼瞧见的是乌黑的发丝, 而后是一双纤白的手, 女郎慵懒地将松散的发丝收拢到一块,用一根细绸带随意系上结, 不似平日的飞扬跋扈, 罕有地小意柔婉, 竟叫人生出几分怜惜。

    确实是个美人,他想, 难怪能诱得他那不知事的弟弟妄图与她私奔。

    金子熹倏然侧过身, 将目光转向黑漆漆的廊道,状若不经意地问道:“委屈你在这待一日了,可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响动?”

    崔竹喧慢条斯理地抚平衣上的褶皱, 头也不抬, “什么响动?”

    “也没什么,就是舱底比不得上头干净,难免有虫、鼠作祟, 怕你被吓到。”

    崔竹喧手上动作一顿, 立时脸色青白, 也不管这副模样是否收拾妥当, 提着裙摆就往外走, 挤着金子熹出了门槛,脚步不停,“你不早说,难怪待得我浑身不舒坦, 没准儿都起疹子了!”

    金子熹朝里头环视一圈,未觉出什么异样,这才将门锁好,跟在后头,温声宽慰道:“我为你准备好了手实,你且将上头的信息记清楚,下次碰到官差,就不必躲躲藏藏了。”

    行色匆匆的女郎这才肯勉强驻足,接过他递过去的手实,在烛光下低眉细看。男女老少总共四口人,姓名、年龄、身份一应俱全,关于她的应是最末那行,“女-鸣玉-十八岁 小女”。

    父、母、兄,然后是她。

    崔竹喧眸光微动,一派自然模样,将手实小心叠好藏进袖里,“竟沦落成个穷酸夫子的女儿,也罢,那表兄可要记清楚,我现在叫江鸣玉。”

    “自然。”

    二人出了暗门,在廊道里分道扬镳。

    崔竹喧用一如既往的铺张做派,差人备好沉香汁、甲煎粉、澡豆,在侍女的服侍下,仔仔细细清洗过一遍,足足泡了一个时辰,恨不得将在那暗室中沾染过灰尘皮都刮下来一层。

    好不容易洗罢更衣,重新绾发,侍女却突然犯了难。

    “表小姐,您的金簪放在哪了?”

    崔竹喧微微挑眉,用疑惑的语气开口:“不在我的衣袖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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