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笼荒: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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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着脸将人赶走。

    “小哥,行行好,让我见见公主,我孩子快不行了,求求你了。”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这不是大牛家的媳妇,兰赵氏?”

    “是哩,她家狗娃今年被挑中祭祀神灵,刚丢进湖里,她就发疯似得把人捞上来,到底是迟了。”

    “ 巫溪祭讲究的便是心甘情愿,她这心不甘情不愿,如何能祭祀?”

    “可不是?同意祭祀的是她男人,她自个是不知此事的!”

    人群中有人不满地啧了一声:“这一年一度的巫溪祭若是因为他家这点子破事耽搁了,惹得神灵发怒,可不得害死满城人?”

    维持秩序的士兵正欲将人强行拖走,就听见轿子里传来一道极致清冷的声音:“住手!”

    四周霎时间安静下来。

    “阿树!”声音自轿中传来。

    站在轿子旁的丫鬟掀开车帘,将耳朵凑了上去,片刻后,她走到那兰赵氏跟前。

    “公主问你,为何拦轿?”

    兰赵氏身上穿着一件极为朴素的衣裳,怀中紧紧抱着一具小小的尸体。

    她发丝凌乱,脸色蜡黄,整个人像是风干的枯草,毫无生命力。

    见公主身侧的丫鬟像春风似的飘到她面前,她一时愣住。

    “问你话呢,你要见公主,究竟所为何事?”那士兵见人呆愣,催促道。

    兰赵氏醒悟过来,突然跪着不断地朝着郁善公主的轿子磕头,额头用力撞击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有话直说!”阿树不耐。

    “求公主,救救我的孩子,他……他……”兰赵氏泪眼婆娑,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丫鬟。

    阿树垂下眼皮,便见妇人怀中的婴儿面色发青,已丝毫没了生命的迹象,漠然道:“他已经死了!”

    兰赵氏跪着爬了几步,被士兵拦住,她卑微地抬脸:“我听闻公主血肉可救治身陨黄泉之人……”

    “放肆,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阿树呵斥。

    兰赵氏被这声呵斥吓得不敢说话,嗫嚅着嘴唇。

    阿树缓缓蹲下身子,伸手朝着妇女怀中的婴儿探去,随即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兰赵氏面露灰败。

    她紧紧环住孩子绵软冰冷的尸体,眼睁睁地看着公主的仪仗离开街道。

    也是,公主千金之躯,又岂会舍肉救她们这等卑贱之人?

    她泪眼婆娑地低头看向怀中孩子惨白的脸,绝望蔓延。

    不,她不能放弃!

    她咬咬牙,追了上去,不死心地朝着轿子哭喊:“公主,求求你,舍我一块肉罢,求求你。”

    “舍我一块肉罢。”

    维持秩序的士兵可吓得不轻,慌忙叫人将她拽起来:“你找死不成?那可是公主!”

    兰赵氏被拖拽着离开,悲怆的哭声回荡在街道。

    人群散去,仿佛方才只是一场插曲,百姓怀中抱着奇珍异宝,成群结队地朝着巫溪湖而去。

    兰赵氏被丢在街道巷子里,绝望地嚎啕大哭,为何命运待她如此?

    滚烫的泪水顺着她蜡黄的脸颊低落,滴滴答答地落在怀中死婴的苍白却圆润的脸上。

    她伸出粗粝的手,轻柔地替死婴拂去泪水,紧紧贴着他的脸,半晌,这才艰难地扶着墙,晃荡着正欲起身。

    眼前出现一双极为华丽的鞋子,她缓缓抬头看去。

    眼前的女子面容冷淡,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面纱,身上穿着紫色衣裙,整个人贵气又神性。

    兰赵氏的目光落在紫衣女子的身后的丫鬟脸上。

    那丫鬟笑了笑,俏皮道:“婶子,不是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罢?”

    见兰赵氏还在发愣,郁善公主从阿树手上拿过荷叶包递给她:“方才人多眼杂,我的血肉虽可活死人却只能救十二时辰内死亡的。”

    “今夜子时之前你务必将血肉以人参为辅,再以瓦罐村的陶瓷罐子煨了汤给孩子服下。”

    阿树看出兰赵氏的窘迫:“人参我已搁里头了。”

    兰赵氏的目光落在公主藏匿袖中,隐约露出一截白色的纱布的手臂上,她挣扎着跪下,重重地磕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郁善公主将人扶起,阿树打趣道:“婶子你再如此,公主又得割肉了。”

    郁善公主离去后,妇人将荷叶包及死婴紧紧搂在怀中,喃喃自语:“有救了,有救了,太好了。”

    她哭着哭着又笑了,用已破烂的袖子用力擦擦脸上的泪水,踉跄着起身,慢慢地出了巷子。

    巷子里空荡荡的,只有穿堂风将巫溪湖对面的微风吹来,裹挟着嘈杂的人声。

    “阿树!”

    阿树毕恭毕敬等待公主发话。

    “你找人去跟着,我总觉得不安!”

    第57章 苦难慈母心,挣缚亦枉然 正值祭祀……

    正值祭祀,诸事繁杂,如今郁善公主已于国王教导下开始涉足家国大事。

    她回到公主殿,已是亥时,手臂上的伤口火辣辣的,她揭开衣袖扫了一眼,缠在伤口上的白布已经被鲜血染红。

    想到今日那妇人怀中抱着的死婴,心中一片烦闷,她不反对百姓祭祀,到底不过是精神依托罢了,可如何能用孩童祭祀?

    若那湖底真有什么神灵,那也是邪神。

    “阿树姐姐。”

    “阿树姐姐回来了。”

    正当她烦闷之际,就听见门外传来阿树的脚步声,她直起身子,阿树进来后走到桌边对着她行了礼。

    目光上移却瞥到公主手臂上血纱布,皱皱眉:“怎的没让人处理?”

    说着兀自轻车熟路地绕到殿后将医药箱取来:“公主,手。”

    阿树跪在公主面前。

    郁善公主将手臂递给她,阿树小心翼翼地将手臂上的纱布揭开:“嘶,公主怎的下手这样狠?这都瞧见着白骨了。”

    摇曳的烛火下,郁善公主如白玉般无懈可击的面容更显温柔尊贵,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神给她增添了些许神性。

    她另一只手肘支撑在桌面,掌心托着面颊,瞧着阿树埋怨着,还要小心翼翼地地替她清理伤口。

    她扫了一眼手臂上那凹陷的血坑,语调随性:“到底是没经验,头一次,一时下手便重了些。”

    阿树没吱声,细致地将伤口处理干净,再上药,纱布重新缠上伤口,这才轻声说:“其实您大可视而不见的。”

    郁善公主眯眯眼睛,突然问:“你今日话有些多?”

    阿树笑的勉强:“公主可是嫌奴婢了?”

    郁善公主直瞧着阿树,托着脸的手指像拨动琴弦般的轻敲着面颊,继而她收起手,轻声说:“阿树,你有事瞒着我?”

    阿树指尖微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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