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前夜: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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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可曾定下婚配?……

    京西的鹿岭坐落在群山之间, 因山势颇高,加之周遭都是起伏的峰峦密林,盛夏时节仍有清凉之意, 是京城外避暑的好地方。

    裴家在此筑有别苑, 旁的高门也不例外。

    这回薛氏安排阖家女眷来此避暑, 才到这里安顿下就碰见了熟人, 难免彼此招呼寒暄, 且薛氏的娘家安国公府也在,就愈发热闹了。

    来到鹿岭的头两日,裴家女眷还只在自家别苑消暑闲游, 从第三日起就陆续交游起来了。

    今日是这家请客临溪品茶,明日那家聚众林中射猎,后日又是寺里讲经说法, 凉爽的山林之间自然有许多事情可做。

    相熟的高门轮流做东, 这日正好到了薛家。

    薛家既有公府之尊,又出了位贤妃, 加上当家少夫人是位老王爷的孙女, 威势声名皆远超靖远侯府,在京城里也算排得上号的人家。

    他家设宴, 自是宾客如云。

    傍晚时分夕阳渐倾,山风也愈发凉爽。

    薛家的别苑筑于山腰,借着山势次第错落的修出亭台屋舍, 又选了视野最好的地方建了宽敞游廊。这游廊描金绘彩,再悬上帘帐灯笼和雕花小窗点缀,这会儿摆上宴席和鲜花,倒正是凭栏饮酒的好光景。

    男女宾客分席而坐,就着美酒赏玩山间风光, 夕阳给对面的半坡枫树撒了淡金的光泽,直到摇曳的晚风将余光渐渐吹落。

    暮色四合时,宾客渐已半醉。

    仆妇丫鬟们秩序井然地为宾客掌灯,薛家管事将小戏子们领到不远处的戏台,丝竹声里准备夜演。

    混乱便在此时悄然而至。

    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十几个悍匪,都是家丁仆从的打扮,手里却拎着森寒的兵刃,也不管宾客的身份姓名,闯进宴席堆里就胡乱砍杀起来。

    尖叫四起,薛家的护卫们急匆匆地追上来堵截,那些悍匪却像是源源不断,有冲向薛家女眷的,也有在人群里胡乱砍杀的。

    各府随从闻讯来救,场面霎时乱作一团。

    裴雪琼坐得离薛老夫人不远不近,原本跟小姐妹闲聊品茶的,听见席末的动静,惊慌之余下意识就起身往母亲那里去。

    混乱中的游廊难免拥挤,她还没迈出两步,忽觉胳膊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拽着她就要往僻静处走。

    她赶紧拽紧贴身服侍的丫鬟春鸢。

    主仆俩就这么被人拽着踉跄下了游廊一侧的石阶,迅速穿过混乱的人群,绕到后面僻静些的一处暖阁。

    这短暂的间隙里,裴雪琼也终于看清了对方——

    竟然是谢嘉言!

    混乱的砍杀里哀嚎声此起彼伏,悍匪们迅速逼近主席的薛家女眷,裴雪琼又是惊慌又是担忧亲人,频频回头往那边看,试图找到母亲和嫂嫂的身影。

    耳畔却是少年温和又干脆的声音,“你去了没用,先躲着。”

    谢嘉言带着主仆两个左穿右绕,很快就从混乱中抽身躲开,急促道:“这伙人像是寻仇来的,见人就砍,若不是仇恨高门权贵,就是想激起公愤仇恨薛家。”

    他寻了个隐蔽而陈旧的阁楼,让裴雪琼和春鸢都躲进去,叮嘱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们藏着别动,当心遇见贼人。”

    裴雪琼惊得心头乱跳,想着他说的有道理,便只点了点头。

    谢嘉言待她俩藏好,又拿屋里堆着的杂物做些掩饰,便即转身出了阁楼,往游廊上去。

    ……

    游廊之上,果然已是一片狼藉。

    果酒菜肴被撞得洒了满地,处处都有鲜血的痕迹,有被砍伤了惊慌逃开的,也有运气不好被一刀毙命的女眷,也有被各家护卫砍杀在地的悍匪,乱糟糟的触目惊心。

    女眷们惊慌四散,护卫们还在跟悍匪缠斗。

    那些匪徒像是杀红了眼,瞧见谢嘉言是高门公子的打扮,举着刀就要砍过来。

    谢嘉言袖中匕首翻出,立时有血溅出。

    鲜红的血洒向贵公子干净的衣衫,连带眼前都似掠过一抹血雾,谢嘉言微微一愣,不自觉看了眼匕首。

    自幼习武且处境艰难,他虽是清秀少年,实则做事颇为利落,下手也向来果断,骑射和兵刃比试时甚少落于下风。

    但这是头一次真正的伤人见血。

    心底的不适瞬息而过,他一面以匕首制服匪徒,一面留意着游廊上的人往前走,走到尽头时也没瞧见眼熟的女眷。游廊不远处,逃出生天的女眷们慌不择路,依稀能看到裴家那位大夫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往僻静处跑。

    谢嘉言暗自松了口气。

    谢家女眷们这两日在鹿岭深处的道观打醮,今日只让他和年岁相若的堂兄来赴宴,并无女眷卷入乱局。裴雪琼的母亲既然无恙,终归能让人放心些。

    他于是折身返回,与护卫们一道先将残余的几个匪徒制服。

    待游廊上激战停歇,闻讯赶来的各家护卫分成两拨,一拨各处搜查避免还有匪徒藏身,一拨则将或死或伤的宾客们搬到住处安置。

    夜色不知是何时降临的,将整个鹿岭笼罩在漆黑之中,唯有零星的灯火摇曳,将残席映照的阴森惨淡。

    谢嘉言回到阁楼,里面的裴雪琼主仆安然无恙。

    借着暗淡的天光瞧见他身上的血色,裴雪琼不由紧张道:“公子受伤了?”

    “没有,都是别人的。”谢嘉言冲她笑了笑,清秀的眉目间藏了几分腼腆,又道:“我方才瞧过了,令堂应该无妨。游廊上受伤的人里,也没瞧见那天跟你在一处的两位嫂嫂,想必没什么大碍。”

    裴雪琼疑惑道:“哪两位嫂嫂?”

    “就是前次在白云岭陪你看马球的那两位,旁的我倒不太认识。”

    那自然是云娆和明氏了。

    裴雪琼得知明氏无恙,放心了不少。

    至于在场的旁人,毕竟外头兵荒马乱,谢嘉言肯定不认识裴家那么多女眷,祖母和二婶她们的安危也只能回到自家住处再问了。

    这样想着,她又望向少年。

    谢嘉言像是知她所想,道:“外面贼人还没清干净,你们再躲会儿,等安生了,我送你们回去。”

    “好,多谢公子!”

    裴雪琼目送他出了屋门,又跟春鸢好生躲起来,虽不知席上乱到了何种地步,但想着他身上的血迹和当时此起彼伏的哀嚎,终归心有余悸。

    春鸢却在琢磨别的——

    “这回真是多亏了谢公子帮忙。不过他眼神儿真好,上回在马球场,咱们离得那么远,他还能记住二少夫人和四少夫人的模样。”

    这么一说,裴雪琼也意识到了。

    上次在白云岭,她和两位嫂嫂是远远看马球赛的,她的心思固然扑在谢嘉言身上,可谢嘉言离得那么远,还要打马球,难道也分出了心神儿留意远处的她?

    想起先前许多次不经意的视线相接,裴雪琼捏紧绣帕,明明是尚在危境担忧亲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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