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奴: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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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得空了就去找她。”兹事体大,沈从白和左清清知道的越少,对他们来说也更安全。

    贺长情干脆转移了话题:“我母亲还好吗?”

    “外围有我等照应着,一只鸟都不会混进夫人的院子里头。至于坐卧起居,主事的是剑兰,主上您就安心吧。”左清清絮叨着说了很多,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哎呀一声,“剑兰说,夫人给主上准备了惊喜。”

    惊喜?这可奇了。

    说不期待自然是假的。只是贺长情并不想被人轻易看去了她心中的欢喜,于是压了压步子,清清嗓子开始赶人:“小白清清,你们都忙去吧。”

    二人相视,笑了一声,也未多说什么,只道了个是字,便齐齐退下了。

    因那惊喜二字,贺长情一路走得飞快。可待来至溪泠居时,她却罕见地生出了些退意。

    自打他们鸣筝阁搬来了这里,许多地方都推翻了原本的陈设,说是截然不同也不过分。独独只有溪泠居,因母亲的念旧,这才保持着旧日的一概风貌。

    在贺长情前十几年的人生中,每每来至这间院子,总是与母亲说不上几句话便要告退,有时是真的事不容人,有时也不过是她为了逃离而想出的借口。

    不算是难堪,但也没有什么温情的回忆。她们这对母女,总是要比寻常人家的冷情漠然一些。

    贺长情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母亲会给自己什么样的惊喜?

    许是看出了她想临阵脱逃,手下牵着的那人稍稍加了些力道,温柔的语调将她一点一点地耐心包起来:“主人,有我陪着你,你不是孤身一个人。”

    “嗯,走吧。”贺长情依旧在前面打着头阵,由下人掀起了门帘,带着祝允进得里间。

    床榻之上,母亲屈起一条腿来,身上盖了一条红得过分的绸布,她正捏着一根银针细细地在发间划着,双眼也没闲下来,正仔细欣赏着布面上的牡丹花。

    又是一模一样的情景,是她旧日便见过的。

    贺长情实在看不惯那抹红,于是方才还温热的心头瞬间被浇得一股冰凉,她淡淡开口:“母亲,我回来了。”

    她这一声,也算是适时提醒。母亲知晓她与那秦家人断得彻底,也明白她打心底里痛恨极了那群人,在见到她之后,总是会把这摊子收拾收拾的。

    可却不曾想,母亲听到之后,非但没有要收的迹象,还捧起那红绸一角,满脸慈爱地看了过来:“长情,你回来得……正好。”

    贺夫人的目光自然而然地便落在了二人交握着的双手上,一时间面色难看极了。她动了动唇,刚想说什么,却不想被那绣花针刺破了手指,一滴鲜红的血珠砸落下来,刚巧滴在了她新绣出来的牡丹花上:“嘶,这可该如何是好?”

    “您怎么这么不小心?”贺长情虽是心疼,可也看出了母亲脸上的剧变是因为什么,只是她并不想打退堂鼓。

    从前她便是动心了,可是碍于阁主和做主人的面子,也总是装得若无其事。为此,有好几次还委屈了祝允。

    而今不同了,去了一趟云崖,她才深有体会,人生短短几十载,更应该及时行乐。心意若是确定了,那就应该大方承认,坦然面对。

    于是她的腕间用了些力道,将祝允拽到了她的跟前:“阿允,你来说。”

    贺夫人凌厉的眸子忽而瞪了过来,那眼神好像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明明对方只是一个常年不出门的妇人,可祝允的心头却升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想,他是怕贺夫人的。可好不容易得到了主人的爱怜,他不能放弃。

    浓密的睫毛轻轻一颤,祝允跪在了地上:“贺夫人,阿允不敢欺瞒您。无论是过去,还是此刻,又或者是将来,我对主人都是真心的。见不到她,我心里难受得好像有猫在抓在挠,见到她了,我又总是开心得不知道说什么做什么。”

    他说这话时,嘴角的上扬带着融融的暖意,那是一种真心实意的痴迷,绝无半分其余的杂质。可越是如此,贺夫人便越是气得火冒三丈。

    她的女儿,小小年纪便是一阁之主,如此才情斐然的人,又怎么能,怎么能被世人眼中那卑贱的金玉奴毁了终身?

    “你!你住嘴!”似是气急,贺夫人随手抄起了身边放线团的篮子就朝人砸了过来。

    那篮子里还放了好几根绣花针,贺夫人这样不管不顾地一扔,谁知道会扎伤到哪里。贺长情想也没想,抬手就将身旁的祝允往怀里护了一护。

    “你,居然如此护着他?早知有今日,我那时就应该将他乱棒打出去!管他是生是死!”都说红颜祸水,可这该死的臭男人,魅惑起来也是一等一的好手段,“这等勾着主人的贱奴,你还留在身边做什么?”

    “母亲,别说了。”贺长情属实没有想到,自己蕙质兰心的母亲,看起来一向与世无争的妇人,说起话来也会这样难听。

    “我看你还真是被迷得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了,你与他在一处,便是要自甘堕落!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就在母女二人唇枪舌战起来的那刻,祝允便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此时一声接着一声的咚声响起,听着生疼:“夫人说得对。都是阿允勾引主人,都是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您打我骂我,用阁里所有的手段酷刑对我都可以,就是别这样说主人。她受不得的。”

    “阿允!”贺长情看到了祝允瞬间红肿起来的额头,忽而有些后悔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或许她不能这样操之过急,母亲受不了也是情理之中的。

    “母亲。”这世上,总是做儿女的向父母低头,便是在外面再风光的人也不能例外。

    谁知她这边刚开了口,便见眼前扬起一片绚烂的红,灿如雪地里的红梅:“枉我日日给你缝制喜服,如今大功告成,你却和祝允手牵着手一道过来?你与我实话说,你们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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