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18、阿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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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昭为周全礼数,睁着大而空洞的白瞳假装在看裴珩,然后把那杯茶奉上:“那皇上,您要喝口水再跑吗?”

    裴珩头一回觉得这瞎丫头话虽不多,生来也没什么表情,但实在有点招人烦了。

    “别告诉他朕来过。”他只得尴尬地接过那杯茶,一饮而尽,就转身折回陵阳殿。

    ……

    一刻钟不到,裴珩又回到了陵阳殿。

    他步如流星,穿了前殿后没走曲廊,一脚踏入了草地,去抄近路。

    ——碰巧就从远处看见谢瑾正在庭院中与自己的那两头狼青犬玩耍。

    裴珩神色一变,步子不由发沉。

    只见自己的两只大狗对谢瑾百般亲昵讨好,四脚八叉地仰着肚皮,为了他争宠互相挤兑,嘴边还挂着黏涎子“嘤嘤”乱吠,哪还有一点恶犬凶猛的样子?

    狼青犬先发现了裴珩回来,迅速展示出训练有素的一面,翻过身来,昂首挺姿地坐好,冲他直摇尾巴。

    谢瑾微怔,便也起身,回头淡淡道:“皇上,刚下朝?”

    阴风拂过窄袖,天色骤变。

    裴珩语气阴沉“嗯”了一声,越走近,周遭的冷戾之气就越压不住。

    待走到谢瑾面前,他压抑了几日的暴戾似是要发作起来,撕下人皮,不由分说就残暴地往那狗身上狠狠踹了一脚:“养不熟的贱东西——!”

    这一脚力道实属不轻。

    直接将那狼青犬踹出了几米远,摔在地上奄奄一息,许久没爬起来。

    另一头狼青犬见了,害怕得“嗷呜”一声,瑟瑟发抖地忙躲到了谢瑾的身后。

    “你……”谢瑾心中也是一惊,才想起为何他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记忆中,那是一条再寻常不过的大黄狗,长得和十五岁的裴珩一样瘦巴巴的,却很通人性。

    它第一次见到谢瑾,便会亲热地伏在他的脚边,摇着尾巴舔来舔去,煞是可爱。

    可那日御花园中,雍宪帝故意支开了裴珩,而后拔出剑,面色冷毅地递到少年谢瑾的手中,不容置喙道:“阿瑾,杀了它。”

    谢瑾从来没有违抗过父皇的命令,可那一刻,他却迟疑了:“父皇,记得您赐儿臣这把剑的时候说过,这剑只用来杀敌人。”

    “它现在就是你敌人的狗。杀了它。”雍宪帝重复了一遍。

    谢瑾不明白:“父皇,可是为什么……我们就非得是敌人?儿臣与太子,就不可以是朋友么?”

    “怎么,你想和他做朋友?”雍宪帝挑眉。

    谢瑾心思敏捷,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说,忙道:“儿臣并非此意,只是听说他在宫外没什么朋友,身边只养了这一只狗,它若是死了,太子定要伤心。”

    雍宪帝目露轻蔑,又用力掐住了谢瑾的肩膀,沉重道:“大雍需要一个优秀的帝王,而不是一个不学无术鼠目寸光的泼皮混子,更不是会为了一条狗而伤心的废物。可要改变一个人的心志脾性谈何容易,裴珩已不是三岁小孩了,想他短时内有所长进,唯有利用仇恨,让他恨你,逼他生出想要超过你的念头……所以,你得先毁了他所珍视的东西。”

    他的眼神失去了昔日作为父亲的包容慈爱,只剩下冷冰冰的警告和压迫:“阿瑾,这十五年来朕和满朝文武本该花在太子身上的心血,尽被你占尽享用了,太子应该恨你,你心中也应当有愧!退一万步说,这一切皆是为了大雍。”

    少年谢瑾一阵惊心骇神,好不容易才压制住内心的波涛涌动,说服自己去接受他的安排。

    他握紧了剑柄,又望见那大黄狗水汪汪的圆眼睛看着自己,还是下不了手。

    “你没得选,阿瑾。忘了朕曾经教过你什么了吗?”雍宪帝冷声催促。

    “遇事不决,不可……不可妇人之仁。”

    谢瑾紧闭眼,将剑悬在半空中,顿时有了想要弃剑而逃的冲动:“请父皇恕罪!”

    “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雍宪帝失望地叹了口气,一把握住了谢瑾的手,逼着他一剑砍了下去——

    ……

    脑海中回闪过一道凛冽灼人的血光,渐渐的,谢瑾的心头涌上了一股不可名状的无助和哀伤,就如同当年一样。

    他望向此刻裴珩深不见底的黑眸,低声说:“对不住,我以为你愿意重新养犬,已……”

    “朕的脸皮可没皇兄这么厚。”

    裴珩贴着他的脸,戾气凶相毕露:“也别惺惺作态,朕犯恶心——”

    谢瑾喉结一紧,眼角也渐渐冷了下来,只不过他生来面若观音,不悦之色在他这张脸上向来不占优势,很难叫人察觉。

    “皇上不喜,今后我不再接触它们便是了。”

    裴珩的气顿时在胸口堵得更加厉害,冷冷剜了他一眼,咬牙道:“少废话,给朕进来。”

    谢瑾沉肩,只得先随他进了殿。

    宫人照例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他们二人。

    殿内的气氛无端变得压抑沉重,令人喘不过气。连姚贵都不敢多言,悄悄打量了眼,就弯腰出去紧闭上门。

    谢瑾又藏起了所有情绪,自觉例行公事,去取了药膏,准备给裴珩换药。

    裴珩恶意刁难,一脚踢翻了地上的香炉,故意找茬不让他靠近,脸上也没好脸色:“伤都好得差不多了,何须要你再献殷勤?”

    谢瑾笔直站定没有退,鞋面上就全是烫灰,渗进他的袜中如蚁啃食,隐隐灼痛。

    他放下了药皿,依旧面沉如水:“那皇上唤我进殿,还有什么事?”

    裴珩去看了眼他的脚,不觉皱眉,声音冷到了极点:“谢云的案子立了。”

    这案子几经周折,能立成不易。原本下了朝后,裴珩便按捺不住,想第一时间告知谢瑾。

    可方才这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灭了所有兴致,也将他们好不容易缓和了两日的关系又冰冻回了原点。

    亦或许,有所缓和也只是他们的错觉。

    果然谢瑾听了,也没太多反应:“知道了,多谢。”

    两人一时间又无话可说了。

    殿内重新陷入了死寂。

    既不必换药,谢瑾也没必要再留。

    他抬手系好了红氅,向裴珩行礼告退,便要回弄月阁。

    裴珩装作没听见,也没拦着。

    直到人走远了——

    御案上的东西忽被掀得一干二净,刺耳尖锐,破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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