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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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了愣, 音色中还带着几分沙哑:“……母后何时回宫的?”

    袁太后端庄的细眉微落,愠色中透着无奈:“哀家昨夜刚到建康,本来为了大婚提前结束了寺中的清修,可哪想一回来, 竟就发生了此等荒唐之事?”

    裴珩饮了一口药汤, 又苦得吐了出来,任性摆手搁到一边,不想再碰:“小伤而已, 朕命硬,死不了。”

    袁太后手里捏着佛珠, 也没硬劝他喝药,柔婉的语气发沉了几分:“哀家途中都已听说了。没想到鲁瑶这孩子平日稳重得体,此次竟将局面闹得如此难堪, 还牵扯到了北朔。你们之间的婚事,怕是不好再办下去了……”

    “哦……?”裴珩明知故问,还虚弱地咳了几声。

    “不止建康,天下百姓都在议论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说鲁瑶是因吃北朔公主的醋,一时被激怒,才当众持剑弑君,要追究起来,这是诛九族的死罪。何况鲁瑶昨夜到驿馆,本先是奔着北朔公主去的,若大雍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如期举办大婚,如何给北朔使团一个交代。鲁直将军知道了,必定也会呈上请罪书,请旨将你们的婚约作废。”

    事情发展到如今局面,无论从哪一方来说,这婚事皆不得不废。

    袁太后话锋一转,也止不住涨红面色,严厉责怪道:“不过,毕竟是皇帝有错在先,被美色迷惑,与那北朔公主纠缠私会。你可知道,百姓们议论归议论,可人心和道理皆是在鲁瑶那边的——”

    “朕知道,”裴珩虚声一嗤:“所以朕不好追究鲁二的责任,如此一来,她虽丢了皇后之位,可得了美誉,也算不太亏。”

    袁太后只当他又在说胡话:“无论如何,皇帝最好赶紧断了迎娶北朔公主的念头!大雍和北朔国仇深如血海,你怎能——”

    “不娶便不娶吧,”裴珩不痛不痒,苍白的脸上还有几分幸灾乐祸:“谯丽压根没与北朔王修书提联姻,等她顺利接到了胡图赛,使团便会回北朔。”

    袁太后一懵:“你说什么?”

    裴珩敷衍一笑:“母后不必知道太多,就当是君心易变,朕玩几日就腻了,不喜欢她了。”

    袁太后一下子无话可说。

    半年不见,觉得他脾性乖张狠厉之外,还多了几分为帝者的深沉难捉摸。

    此事闹到如此地步,牵扯多方势力,他却只用一句“君心易变”便轻率翻了篇。

    裴珩的心情倒是舒畅了不少,想着是得早点痊愈,又去端起了那药,抿了几口。

    袁太后见状叹息:“也罢,天大的事,也得等皇帝的伤好了再说。哀家也乏了。”

    “嗯,母后慢走。”

    她往殿外走了两步,又想到什么,回身一顿:“话说回来,方才皇帝梦见了什么,为何总唤你皇兄?还唤得那般——”

    裴珩心虚微凛:“哪般?”

    袁太后说不好,总忍不住往坏处想,轻声试问:“皇帝是不是又梦见,阿瑾要杀你了?”

    裴珩以前就总编谎话骗她,说自己做梦梦见谢瑾登上了帝位,不是要拿剑砍下自己头颅,就是灌自己毒药……以此博取母亲对孩子的怜爱。

    其实他压根从来没做过那样的梦,都是假的。

    而今时今日,谢瑾的确常出现在他的梦中,但皆是以另一种不可言说的狎昵姿态……

    袁太后见他有些难以启齿,就当是默认了,心想着兄弟二人的仇恨还是未能化解,惋惜一叹:“不说了,皇帝好好歇息罢,哀家晚些再过来。”-

    任宫外如何腥风血雨,这三日,裴珩就安心待在陵阳殿养伤。

    他的伤势恢复得极快,事情也都如预料之中的发展,可在殿内待久了,见不到人,也难免心生烦闷。

    “皇上,秋闱第一轮前日结束,康太师与诸位考官已选出了十五篇上等的文章,还得请皇上从中再择出前三甲。”

    裴珩托腮,百无聊赖地翻了几页板正无趣的文章,他本就烦字多的东西,一下子也看不出个好坏,“你们定就行了。不是还有两轮么,等最终敲定名次前,再拿来给朕审看便可。”

    吏部官员迟疑了下,进谏说:“皇上,此次秋闱关联到军中改制,因此每场阅卷的侧重,皆与以往不甚相同,底下的人也拿捏不准,还得请皇上先定个调。”

    裴珩听了更烦,可留意到“军中改制”,若有所思地笑了下:“既是改制,就得让主张推行改制的人先阅卷挑拣,朕操什么心。”

    “皇上说的是,瑾殿下?”

    ……

    很快,谢瑾就以阅卷的名义,被召来了陵阳殿。

    谢瑾今日浑身透着股淡淡的冷意,一进殿,他没怎么看裴珩,也没关心他的伤情,按规矩行了个礼,便坐下来认真阅起那些考卷。

    裴珩几日以来的心思无处安放,此刻就直白地盯着他看。

    见他修长的手指干净利落地翻阅过卷子,又一丝不苟地对提笔记录,而后将每篇排好了序。

    分明是很无趣呆板的动作,可不知为何,谢瑾做起来就如行云流水,格外赏心悦目。

    最后有两篇拿不太准,他还单独罗列出来,递到了裴珩面前,公事公办道:“皇上,两篇文章各有千秋,不好分名次。这篇立意高远新颖,而这一篇所提对策更行之有效。孰为乙等,孰为丙等,皇上可亲自看过之后再行定夺。”

    裴珩没看卷子,凑近对他低声问:“那晚,皇兄在么?朕好像看见你了。”

    谢瑾面色冷淡,往旁挪开了身子:“没有。”

    “朕还没说是哪个晚上呢。”

    谢瑾眉心一蹙。

    裴珩舔了舔唇,想进一步戳穿他:“老实说,皇兄是不是恼了?”

    “恼什么?”谢瑾鼻尖轻呼出一口气。

    裴珩盯着他薄薄泛红的面皮,颇有几分得意,玩笑道:“自然是看见朕与谯丽公主抱在一块,还以身替她挡剑,所以恼了。”

    谢瑾清冷抬起眼皮:“皇上觉得,我该为这个恼么?”

    裴珩倾身靠过来,顺势将掌根贴在了他腿上:“不然皇兄这些日子有意疏远朕,到了陵阳殿还跟朕装正经菩萨,你不是恼,又是什么?”

    谢瑾不豫合上了手中书卷,挡开了他的手,正色反问他一句:“胡图赛,应快到建康了吧?”

    这下换裴珩怔了。

    “胡图赛是员猛将,他在战场上杀了多少大雍士兵,此人关键,足以牵动一方战局。皇上却拿这枚棋,只算计了自己的一桩婚事。”

    谢瑾已识破了裴珩的用意,抿唇一顿,面上几分不甘愠色:“非说恼,我恼的也该是这个。”

    裴珩心思猝然落空,忽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憋屈之意:“你要为这事指责朕?”

    谢瑾这次也没有再包容退让,冷声说:“就算没有鲁瑶,没有谯丽公主,皇上坐在帝位上,难道能够将来谁也不娶吗?”

    裴珩听他这样占着道理质问苛责自己,胸腔忽被撕扯得一阵难受,连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他拍案厉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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