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的饲养指南: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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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

    “看看嘛。”五条怜硬是把花推过去。

    “都说了,不要。”

    他推开了几乎要怼到脸上的花枝,烦躁感翻了个倍。

    话题最好赶紧从这束花或者是今天发生的事情上转移走吧,至少他这么期待着,但是事情似乎并不那么顺心如意。只消停了两秒钟,她就又开始说起花的事情了。

    “家里没有花瓶呢,怎么办?”

    他连“嗯”都懒得说,只有五条怜一个人在自顾自说个不停。

    “都怪我们从来都不买花。”她抚弄着花束,把粉色的包装纸碰撞出沙拉沙拉难听的声音,“以后要买一点吗?感觉很有意思。而且也很漂亮”

    “随便你。”

    “那,要把花放在哪里?干脆直接不拆来了,摆在桌上,可以吗?”

    “随便你。”

    还是这样的回答。

    说实话,五条怜很不高兴。她讨厌甚尔这种事不关己的态度。是自己的事情那么不值得让他侧目一下吗?

    沉默了很久,她又说:“……花,真的不看一眼吗?”

    “不看。”

    “很漂亮哦。”

    “就算这样我也不想看。”

    “巧克力你吃吗?我觉得是他自己做的。”

    “不吃。”

    “真的不想吃吗?”

    “你要我说几回你才信?”

    他固执地别开脑袋,正如他说出的很固执的“不”,甚至不去看五条怜,于是她更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了。唯一比较清楚的大概是,他今天态度怎么格外的差。

    不会真的嫉妒了吧?但他有什么好嫉妒的——嫉妒自己收到了花和巧克力?

    除了花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更值得嫉妒吧?她必须说出口。

    “我啊,被乐队男告白了。”

    不知不觉,她也沾染上了甚尔的口癖。

    这个令人苦恼的现实,说出口时倒是意外得很轻松,大概因为倾听的对象是甚尔吧,尽管他并没有听得多认真——或是说,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认真。

    “他说他喜欢我,因为在他看来我是个坦诚的家伙。”

    听到甚尔轻哼了一声:“这不是很好吗?”

    “好在哪里?”

    “好在乐队男喜欢你。”

    “不是这样的……”

    不知不觉,五条怜已然涨红了脸。真该感谢此刻昏暗的灯光,谁也看不清她羞耻到潮红的脸色,就连她自己也不那么清楚。

    按在腿上的双手不知不觉攥得好紧,指甲抵在掌心里,留下难看的月牙形状,痛楚也被消磨得几乎不存在了。

    “他根本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她顿了顿,“即便如此,他还是说出了‘喜欢’。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哦。”

    依然是很简单的回答,但甚尔其实不想这么说的。

    既然他不知道真正的你,那就什么都不要说,别让他知道你是怎样的家伙。

    ——他是想要这么说的。

    为什么没能说出口呢?好像没有特别的理由。

    他就是不想说,否则就像是帮忙推了乐队男一把。他讨厌那家伙。

    讨厌他很绅士地把车开到楼下去接五条怜出门玩,讨厌他们一起去镰仓的水族馆看了虎鲸,也讨厌他握住了她的手。就连这束花散发出的馥郁芬芳也让他想要作呕。

    于是,一切厌恶都凝成冷淡的态度,变成了五条怜所看到的那个仿佛漠不关心的她。

    为什么不在意一下呢,还是说他根本就不在意?

    如果能够钻进甚尔的心里,那她一定能够知道甚尔全部的想法,可惜这种好事并不能轻松地做到。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冰冷得仿佛平安夜那晚立在小巷里的男人,诸多的未知消磨了他身上全部的温度,五条怜只感觉到难过。

    倒是再多关心我一点啊。

    倒是问问我的想法啊。

    倒是不要给我敷衍的回应啊。

    真想把这些话丢到他的脸上。

    所以,真的这么做了吗?当然没有。

    这么尖锐的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只可能将话语全都拢在心里,任由尖刺扎穿所有的心绪,于是情绪也搅和在一起,变成奇形怪状的一大团,最后变成酸唧唧的话语,被她艰难地说出口。

    “你知道吗?我根本没有回应天满的告白。”

    甚尔笑了——这大概是他在这个夜晚做出的最过明显的反应了吧。

    “为什么不?”只是说出口的话语比想象得还要更具刻薄,“那家伙不是很好吗?他带你去了水族馆,也送给了你花,甚至连你想要得到的‘爱’也双手奉上了。还不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吗?”

    “我非要抓住这个机会干什么?”

    甚尔没有说话,他的心中一度也没有答案。

    或是已经猜想到这意味着什么了,只是不愿意把话直白地说出口而已,正如过去的每一次。

    这样的沉默却足够惹恼五条怜。

    她发出了一声很奇怪的尖笑,惊讶地瞪着他,却根本看出他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正如过去的每一次,她根本不懂这个男人。

    只能予以质问。

    “甚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站起身来,绕到甚尔面前,像是要强迫他看着自己。

    “你倒是说啊。摆着一张脸给我看算怎么回事?”

    甚尔依然别开视线,躲避着她尖锐的目光。

    他知道的。

    早就已经意识到了,五条怜不可能永远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们之间什么都不是,即便有同类的这份相似维系着,总有一天,她也会从这个家离开吧。

    或许今日,或许明日。有朝一日。

    想到这个可能性让他烦躁,所以他从来都不去想这种事,仿佛只要不停地逃避,就能够无比顺利地从思维的漩涡中抽身而出,而他现在不得不面对现实了。

    乐队男邀请了她,乐队男一定喜欢她。而她也喜欢和乐队男混在一起,其中的意味一定很明了,逃避着不愿意去思考的未来就此迫近,强迫他必须面对事实,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比烦躁。

    最可笑的是,从看到车窗后头的乐队男的那一刻起,他居然已经烦躁了好几个小时。负面情绪累加在一起,变成高塔,最后轻易地被这束花与“他说喜欢我”击坠,变成一堆废墟,扬起肮脏的一片粉尘,他狼狈地压在废墟之下,几乎无法喘息。

    “你非要我说吗?”他还是很平静的,“好,那我现在就说。”

    说出口的话语真的是心中所想的吗?

    “你还是赶紧从这个家里滚出去吧。”

    他该这么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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