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州雪: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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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暴雪下半身和心脏

    “您从前教我,待人接物要保持起码的风度。”

    “这你倒是记得清楚。”

    “你说的话,我自然记得。”

    水龙头没拧紧,水滴一粒粒往下落,在寂静的空间产生偌大回响。

    她藕粉色睡衣沾染到水渍,叫衣领深处的红痕更加明显。

    孟斯奕把离他不远的水龙头拧到位,水滴终于停止。然后起身,伸手抽了张纸巾,朝黎烟走过去。

    他仔细将她唇上水色擦拭干净,好像这样,就能将心中那些难忍的冲动也一同抹去。

    宁可湿衣,不可乱步。

    他有时恨自己古板。

    孟斯奕久久望向她的嘴唇,那种眼神叫人心慌。

    黎烟莫名有胆色,回看过去:“孟叔叔,夜晚总是容易让人鬼迷心窍,你若是因此做出些出格的事,我想我会原谅你。”

    她这副神色,叫他仿若看到从前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被关押太久,时常令人遗忘她的存在。

    叫人忍不住逗上一逗。

    孟斯奕将纸巾扔进垃圾篓,距离被悄无声息拉开,“看来你希望我做些什么。”

    “我知道,男人的下半身与心脏是不连在一起的,如果您有需要,看在您对我数不胜数的恩情份上,我不是不可以献一次身。”

    拨云撩雨是黎烟擅长的事,只在于她乐不乐意这么做。

    她以为孟斯奕会因为她的轻佻生气,他从不允许她将自己看轻,万万没想到他会反问一句:“那么你呢?小烟,你的下半身和心脏连在一起吗?”

    她不施粉黛,黑色睫毛却映得眸色更深,黎烟隐隐觉得有什么变了,孟斯奕从不会对她说这种风格的话。

    “如果连在一起,你敢要吗?”她笑着问。

    男士拖鞋一步步逼近,直到与她的相距无几,像是终于被她激怒,男人宽厚的手掌揽住女子的腰身,往前一收,她感觉自己的肚子被什么抵住。他低头俯视她,他从不舍得俯视她。

    孟斯奕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黎烟,没什么是我不敢的事。”

    “那我应该问——孟叔叔,你想不想要?”

    孟斯奕又一次静默地凝视她,他的唇没有落下来,他甚至松开了她。

    “你该庆幸我理智尚存,小烟,你还不如十八岁。”

    他的目光太冷。

    “人当然不能永远十八岁,但是孟叔叔,我祝你永远保持理智。”

    她仍然学不会吹角连营、勇毅进攻。

    电话铃声忽然想起,扰乱了一切。

    是黎烟的手机,护工打来了电话,她的太阳穴下意识跳一

    下。

    一般情况下,护工没必要这么晚联系她。

    黎烟没来由想起,天气预报说今日伽州有雪。

    她接通电话,却在下一秒失手摔碎了手机-

    孟斯奕连夜开车送黎烟回伽州的房子。

    车中暖气很足,黎烟却仍然手脚冰凉,背上反而冒冷汗,她身体轻微颤抖着,完全不由控制。

    “你还好吗?”

    她双目失神,望着前方的无尽夜色,说:“孟叔叔,请你再快一点。”

    这种时候所有语言都是苍白的,他只能猛踩油门。

    邻居拨了911,说是听见了枪声,工作人员抵达时血几乎将整张床单浸染,连抢救的必要都没了。

    凌晨两点,伽州暴雪。

    车刚刚停住,她便钻出来往屋子里跑,警戒线将整座房子围住,她视而不见警戒人员的阻拦,冒雪冲进去。

    医护人员已经在处理尸体,这一次,她没能有掀开那张布的勇气。

    腿生理性发软,黎烟完全站立不住,孟斯奕一把将她抓过,稳住她的肩膀。

    护工是华裔,正在向警察描述昨晚始末。

    起初一切正常,宋初霁还向他要了块奶油蛋糕当宵夜,后来他说想一个人静静看会书,他不常有精力做这些,护工以为他身体有所好转,便出去了。

    直到一小时后,巨响穿透整条街巷。

    那是一把9毫米的手枪,刚落地伽州的那个月黎烟亲自去买的,那段时间附近常有偷窃案,她买来只是为了紧急情况防卫使用。

    她一直将之妥善放置,甚至不曾让宋初霁知道它的存在。

    百密一疏。

    一股巨大的疲惫感盖过他离去带来的悲痛,她想问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果。

    暴雪盖住整座城市,她灵魂出走,回到十七岁的寒冬。

    这一次,她仍旧没哭。

    他们去了趟警局配合工作,处理完一切后东方既白,警察交给黎烟一封信,确切来说,那是一封宋初霁的遗书。

    孟斯奕将她送回那座房子,全程没多说一句,不知这样相似的雪天是否也会令他回忆起永失所爱的痛苦,她无暇多管。

    黎烟在孟斯奕的车上坐了几分钟,看着这场雪,她想起:“孟叔叔,还有一周就是平安夜了。”

    他知道她联想到了什么。

    “我们无法共情他们所经历的痛苦,但我想他们会做出相同的选择一定是因为太过难忍。小烟,或许对他们而言,选择活下去才需要莫大的勇气。”

    黎烟攥紧怀中的信。

    她当然理解,只是难免伤痛。

    黎烟在那间充斥着血腥气的房间坐了很久,才敢把信展开。

    怕什么呢?她问自己。

    大概是怕读完之后,就再无法接收到宋初霁留在这世上的其他任何信息了吧。

    接受一个人不再存在,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亲爱的阿烟:

    展信佳。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促膝长谈了,你总是怕我疲累,我积攒了许多话想对你说。

    我这一生挺没劲的,但是想想,倒也有那么几个瞬间值得说叨说叨。

    第一个,我想应该是八岁那年,我算得上是九死一生,经历了场重大的心脏手术,医生当时说我只有百分之五十的几率从手术台上下来。我撑过来了,是不是很厉害?那天我在病床上睁开眼,真的以为我的人生从此要重新开始了,因为我发现妈妈坐在床边,满脸关切的等我醒来。

    我从很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我的妈妈只会爱健康的孩子。那天我以为我终于有资格了。她放了一块小小的麦芽糖在我嘴中,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甜蜜的东西,从前他们只会不停逼我喝药,又苦又涩的药。

    妈妈让我一定要快快康复,她说要带我认祖归宗。宋家和妈妈一样,只接受健康的孩子。结果显而易见,后来我仍旧是个病秧子、药罐子,我让妈妈的梦破碎了,我的梦也破碎了。我至今也无法否认,对于母亲的疼爱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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