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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烟州雪》 40-50(第11/15页)
烟州又没有机场,她只剩下开车这一个选项,黎雨由于同样的原因没能买到车票,她又至今不会开车,为了尽快回去,只得搭黎烟的车一起。
两看相厌的两个人偏偏要回同一个家,黎烟开始有些明白某些题材的小说痛点在哪。
孟斯奕执意送她们回烟州。
黎烟:“你没必要陪着,我们自己可以。”
道路湿滑,他开得很慢,“那是你的家人,我理应到场。”
这话听着就叫人不禁猜测他们的关系,黎雨单独坐在后座,却什么表情都没有。年少的时候两人吵嘴是家常便饭,家里谁也奈何不住,如今长大了,却是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愿跟对方说。
黎烟下意识瞥了眼后视镜,观察后座人的反应,黎雨看上去似是没听见。
她也不知自己在心虚什么,就像是无端偷了什么东西的人,很容易草木皆兵。
原本四小时的车程开了足足六个小时。
烟州的道路纵横交错,拓宽了许多,太久没回来,这里已然变得和记忆里不太一样,据说烟州这几年旅游业发展极好。
下午四点,他们抵达烟州市第一人民医院,车停好后黎烟打算去导医台问护士阿婆的病房怎么走,刚走到大门口,正要进去,一个声音叫住她——
“小烟。”
黎烟差点没认出眼前的人。
他比以前高了些,也黑了些,从前他更接近“白面书生”,如今留了络腮胡,成熟了,也沧桑了,看上去甚至比身后的孟斯奕还要大几岁。
“叶明州?”她迟疑地叫他,“好久不见。”
叶明州掐灭手中的烟,扔进垃圾桶,烟州冬日的冷透着股湿气,像是无孔不入往身体里钻,他却只穿一件毛衣和皮夹克,拉链敞开,显得不伦不类的。
对着黎烟的时候却是傻里傻气地笑:“确实好久不见。”
黎雨忍不住插嘴:“劳烦二位等会再叙旧,叶明州,先带我们去见阿婆。”
叶明州转身领他们进去,“瞧我,把正事都忘了,这家医院新老分区有些模糊,就是怕你们找不到我才来这等着的。”
穿过门诊部大楼,住院部在最后面,黎家人基本都到了,围聚在走廊上,病房里只有黎雨的父亲守着。见他们过来,亲戚们的目光暗自落在黎烟身上,对于这个多年没有回来过的女孩子,他们的目光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谁都没有主动与黎烟搭话,大家都见识过她青春期的胡搅蛮缠,那时候她比炮仗还容易点燃,除了黎嫣嫣,谁要是教育她一句,她就千句百句的还回去,而且字字戳人心窝子,时间久了谁也不敢管她。
舅妈朝两个女孩子递去一个眼神,黎雨没什么犹豫就推门进去了,黎烟则是愣在原地。到场是一回事,阿婆这时候不一定想见她。舅妈见状上前推推黎烟的肩膀:“阿婆在等你。”
进去之前,她下意识望向身后男人。
孟斯奕站在人群的最后面,心中了然她的犹豫,朝她轻点了下头,“去吧,我等着你。”
对于阿婆,黎烟恨过怨过,却从来没怕过。很小的时候,她和黎雨成天吵嘴打架,阿婆常常被吵的头疼,为了安抚两个小丫头,阿婆从制伞的竹材中取出一节,给她们一人做了个竹蜻蜓,竹蜻蜓的做工算不上精致,但是能飞得很高。
童年的漫长时光里,这只竹蜻蜓是她和黎雨比赛的工具,黎烟时赢时输,却不知从哪一日开始,在阿婆面前她再未赢过。
阿婆这一生先后失去过两个女儿,二女儿黎嫣嫣不必说,大女儿是黎烟的母亲,年纪轻轻未婚生子,却并未在教育黎烟这事上花过什么心思。她一辈子都在等一个赌徒浪子回头,也就是黎烟从未谋面的父亲,最终发现实在等不到,在黎烟十岁那年身患重病去世。
从那时候起,阿婆总是为当初阻拦黎烟的母亲将黎烟打掉而后悔,她总觉得若是当初没有阻拦,黎烟的母亲会有不一样的人生,这也是阿婆不待见黎烟的根源所在。
于是之后黎烟每一次与黎雨争吵,阿婆的天平都会偏向黎雨那一方,黎烟再也没得到过阿婆半分好脸色,那只竹蜻蜓被她狠狠折断,扔进了垃圾堆。
人之将死,黎烟暂且将从前那些不好的回忆忘掉。
黎雨靠在床边,紧紧握住阿婆的手,眼中泪横流,黎烟却一点也哭不出来。几经生死离别,她每一次都是从麻木不仁开始,仿佛离别的针扎到身上,她需要好长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这阵刺痛。但这次,她是真的没有太难过。
阿婆褶皱的手微微抬起,看得出来用了全部力气,老人颤巍巍指向黎烟,示意她上前。
黎雨给她让出空间。
黎烟很不习惯被那么握住,老人手仍旧是热的,将她握得极紧,甚至叫她感到痛。见呼吸罩的雾气更大了些,黎烟将耳朵凑过去,说话这时候对于阿婆是一件非常费力的事。
阿婆的声音很小,只有黎烟一个人听见了那三个字——
“对、不、起。”
之后,机器上是一条无限延长的直线。
外面的亲戚都围聚过来,手上痛感消失,她仍旧是麻木不仁的样子,甚至觉得病房里的哭声很吵。
她又一次被挤到人群的后面。
黎烟搞不懂这三个字存在的意义,事实上她根本不想要这种临死之前的愧疚,永远的互相憎恶不好吗?干什么要留下遗憾的种子呢?除了叫留下的人心中郁闷,什么用都没有。
她走出病房,问叶明州要了支烟,准备去楼梯间抽。
铁塔猫酸奶爆珠,黎烟年少时最爱的一款,叶明州给的是一包全新的,像是特意为她准备,没想到他还记得。
她道了声谢,往楼梯间去。
孟斯奕追上去:“还好吗?”
“没事,我就是觉得这里有点闷,想透透气。”她和颜悦色,看不出什么情绪。
其实黎烟说不上伤心,
比起前几次的离别,这次真的还好,或许是因为从前伤痛的痕迹太重,死亡和那三个字都抹不平曾经。虽然心中仍有些怅然若失——那感觉有点像小时候折断的竹蜻蜓,原本它有赢的可能,却被主人早早放弃。
楼梯间的窗大开着,她站在风口,“阿婆在世上的最后一句话,是跟我说的。”
孟斯奕抽出她手里迟迟点不燃的打火机,换成自己口袋里的,单手捂住烟头,为她点燃,“说了什么?”
“她跟我道歉。”
“有什么感觉?”
“感觉就是——何必呢?伤害早已经铸成,轻飘飘的对不起就要让我原谅,孟叔叔,我恐怕这辈子都做不成心胸那么宽广的人。”
“不想原谅就不原谅。”他轻轻抚平她被风吹乱的发丝,“但是你心情还是被影响了,对吗?”
黎烟尽量让烟雾不靠近孟斯奕,令之从窗飘出去,她并没有吸几口,只是夹在指尖,看着它燃尽。
阿婆是她生命中的一个彻头彻尾的灰色人物,给过片刻的温暖亲情,也给过锋利无比的刀子,三言两语难以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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