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无情道: 100-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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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分明是——

    是戚棠可以扑过去哭着叫疼的人,却偏偏以那样决绝的姿态要杀自己。

    她真的不留情。

    即使那是梦,却更像是某些难说因果的前生。

    戚棠想起了根在虞洲身上,为了成为她救命良药的所谓伴生骨。

    忽然她想,怨是正常的。

    恨也是。

    亲手杀了她更是再寻常不过。

    情绪与理智泾渭分明。

    若是小阁主身遭此难,成为别人续命的良药,她绝对小心眼,要那人死千百次偿命。

    她实在不是多良善的人,也并不觉得虞洲是那样的人。

    她这师妹,最漠然,也狠心。

    只是仍然觉得……不甘。

    戚棠茫然似的摸了摸心口,怅然若失般想,她对虞洲最初那样地触动、心悸,原因竟然只是如此。

    她们生生相关、休戚与共。

    凌绸又叫了她一声,对上目光过来、清澈漠然的眼。

    伴生骨在她体内复苏,撑开生机。

    只是醒来的姑娘没怎么笑过。

    在凌绸眼底,戚棠似乎知道时移世易,也记得最后知道的鲜血淋漓的真相。

    只是多了些无动于衷的冷然。

    扶春覆灭。

    疼痛从蔓延起就被她的死亡而扼制在情绪的深海中。

    戚棠该后知后觉难受悲恸痛哭流涕,对凌绸也能哭得声竭力嘶,可她醒的太迟,垂眼时脑海里只有大片空白。

    难谈爱恨。

    她竟然毫无感觉,无论是眼前的凌绸还是……那位师兄。

    一同长大、相伴十余载、亲手杀了他的师兄。

    凌绸看着戚棠,她的每个举动都带着漠然,仿佛在不经意间篆进了另一个人的模样。

    她未醒透时冷漠极了。

    像是情绪还被厚冰寒雪覆盖,醒来的不过一具躯壳,眼睫扑动,再不复年少时的熠熠生辉。

    不待凌绸思索别的,戚棠摇摇晃晃迈步踏出冰棺,她一举一动都慢,关节僵硬,带咔嚓咔嚓的声音,像是骨节扭动碰撞,裙裾却柔软翻起,浑身带湿漉漉的潮气,有些难掩的虚弱在。

    仍是很漂亮的姑娘。

    她是大难临头,也是久病初愈。

    更是死而复生。

    心肠温度都比一般人低些。

    ——哦。

    戚棠慢悠悠的想,我没死。

    仅此而已。

    怎么活的她也不知道,只是她大概觉得她无坚不摧。

    下一秒,滞缓的步伐骤然停下,她顿了顿,才翻天覆地的眩晕,垂眸觉得古怪——似乎有什么不同了。

    可她说不上来。

    她搭手撑住自己,稳住才没摔倒,略微怔愣后抚上心口,自觉心跳恢复如初,似乎只是稍稍慢了一些。

    然后记起了另一个人。

    她贴过她,在最近的距离,听见过微弱的心跳。

    那人心跳好似也是如此。

    缓慢的、疏离的,贴的极近也只能听到微末。

    她曾经依赖过的人。

    烛火跳动,被冷意重重盖灭。

    而后戚棠眼前一黑,眼底最后倒影的是凌绸,在脑海中却幻化出另一张脸来。

    合该怨恨,却又不那么怨恨的虞洲。

    幻化出的面孔上,一双清淡凉薄的眼和眼下叫她忘不掉的一点红。

    她看着她,眼底不含情,白衣如雪,裙带飘动,也仅仅只是画一般。

    戚棠仰头重重栽倒在潮湿的地面上。

    ——痛。

    凌绸被她动作惊了一下,才意识到是该昏迷的。

    毕竟死而复生又不是寻常小小风寒。

    能醒已然是幸运之极。

    即使戚棠不能恢复如初,也该庆幸保有一命。

    凌绸三两步迈上前,将戚棠扶在臂弯处,长久未醒的姑娘轻极了,圆润的面孔轻减了些,露出一点尖下巴,一贯漂亮殷红的唇色也透着失血过多的苍白。

    她将戚棠往屋里送。

    裙裾垂下臂弯后在荡漾。

    昏迷前,戚棠想,若她在——

    这个念头只是在戚棠脑海里轻轻兜转,连带出最后的结果是——那么,她大概不会痛那么一下。

    ——虞洲那样厉害的身手,肯定可以接住她吧。

    无从验证,只是空想。

    瞬息而已。

    她都来不及思考横亘在她们之间的所有纠葛。

    意识消散在血雾里,又凝结成大片空白如同雪似的。

    她陷入漆黑,觉得熟悉,似乎那才是她经年累月、归属一般的存在。

    ***

    戚棠在屋里昏迷。

    凌绸想,该怎么通知虞洲呢?

    那人来无影去无踪的,上次见面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她们也许久未联系了。

    没了生骨的戚棠会死,没了伴生骨的虞洲会有怎么样的下场却难说。

    会死吗?

    凌绸记起她说过的话,觉得大抵不会死。

    世道会毁灭。

    虞洲不会。

    只是她那日见她,觉得人格外憔悴沧桑,凌绸鲜少关怀虞洲,虞洲也不说,只是带了枝没人要的海棠。

    凌绸又记起那支海棠坠落地面的情景。

    除了戚棠,谁要海棠?

    就算是戚棠,也并不多喜欢海棠。

    但是凌绸大概能理解虞洲。

    因为酒酒有的时候,也想给戚棠摘花摘星星。

    戚棠收到什么都很高兴,会甜甜的笑,然后夸送她花的人。

    “酒酒真乖。”

    “酒酒真好。”

    她的甜言蜜语真诚又动人,凌绸记得很深刻。

    听到的人都会很喜欢,想再对她好一些。

    凌绸坐在鬼蜮沉宵之外托着下巴看着跟在她身边的晏池。

    晏池少了几魂。

    倒不难猜,他虽修为高,但性子坦荡,只需要稍稍被害一下,手段残忍就能栽,用天下大义诓他也能栽

    眼下栽得彻底,不知道林琅说了什么。

    鬼蜮一时安静,鬼卒蹲在周围。

    鬼蜮是个被废弃的残垣之地,从四方之地断裂愈发明显之后。

    凌绸守着这里,觉得挺好。

    “你的小师妹醒了。”凌绸沉默良久,忽然垂眼,她看着晏池的衣摆,“接下来,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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