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辛弃疾义女后: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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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莲心的脚在地面上搓了几下,站住了:“阿娘,这时候你真有心思赴宴呀。”

    “越是这时候,越要去赴宴。”

    莲心不说,范如玉也晓得她想说什么,回转过头上下检查一遍莲心的衣着,伸出手拍打了几下灰尘,便兴冲冲扯着她向外走去,“出去能见到多少人,得到多少消息?总比闷在后宅里好多啦。”

    “闷在后宅,总比出去丢人现眼的好!”

    也不知是后宅中的贵妇可聊的话题实在匮乏,还是难得找到个攻击了也不影响所有人利益的人,一去赴宴,席上所有人没有不在谈论朱淑真的。

    如果说南宋也有热搜的话,想必朱淑真就是眼下的当红明星吧!被人们所议论的才女明星,和李清照也没什么本质区别嘛。

    在沉默着坐立不安的间隙,莲心只能拿这种说法安慰自己。

    但人们的声音只是继续着,在他们嗡嗡的声音里,话题的主角朱淑真也在席上。

    她在宴席的一角正自斟自饮。

    “若非她是好些夫人贵女的好友,她早没资格进来咱们的宴席了。”

    “是啊,听说她夫君恼得了不得,要将她赶出家门”

    “她爹爹阿娘也发愁,有个这样的女孩儿,真个家门不幸。”

    “唉,就是她真爱舞文弄墨些,何必非要写那么露骨呢?写些花花草草的伤春词,一样能展露才华,也不至于到如今被人人追着骂的地步啊。”

    一位长脸贵妇和一位圆脸盘娘子轻声议论,声线顺着逐日变暖的春风送到莲心耳边。

    “创作的真谛,就是能自由表达所想,可不是沽名钓誉。你们还点评上靠自己才华吃饭的人了呢”

    莲心实在听不过耳,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自言自语。

    话没说一半,脑袋上就挨了一巴掌。

    “老实点!”

    范如玉一边和今日宴上遇见的第不知多少个娘子笑着客气完,一边耳听八方,截住了莲心后续可能口出的狂言,“要背后说别人坏话,就要背得足够后,要不然还不如当面骂呢,懂不懂?”

    她嫌弃地捏捏莲心的脸蛋:“以你的嗓门,方才那句话,估计连走远的蔡娘子都听到了!”

    莲心被范如玉扯着脸,连讲话都含糊了:“不冗”

    “不懂!我只懂一件事,就是你方才认识了不少人,都快将宴上所有人都聊过一遍啦。”

    摆脱了范如玉的手,莲心跳出一臂开外的安全距离,才有些期盼地推推范如玉的手臂,“阿娘,战果如何?”

    ——有关于官家态度的新进展吗?

    但范如玉的表情还是令她失望了。

    范如玉摇了摇头,叹口气:“哪有那么容易。这种宴会上,单是能接触到宫人的贵夫人就少,更遑论她们能否与我说实话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喃喃完半晌,回过神,她拍拍莲心脑瓜:“你去玩,一切有阿娘呢。就是情况再坏,总归也不过是咱们在临安府多留一两个月的事,也算不得什么”

    范如玉与她在临安府多留两个月,自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加上还有爹爹和三哥在上饶等待的事呢?

    莲心无法将这个疑问说出口。

    因为她看见范如玉满面的风尘仆仆,难掩的疲倦,以及手背上的一串燎泡——一旦人上火着急,就容易起这些。

    而万事不进心里的莲心能知道这一点,还是因为临行前看见的三哥手腕。

    那时候只是燎泡。但如果她和阿娘没能及时达到临行做的保证,三哥又会变得怎么样呢?

    莲心没法再将这后果继续想下去,只能双手用力交握着,勉强笑笑,看着范如玉振作起精神,拉下衣袖,继续投入到下一场寒暄客气中。

    在上饶研制火药期间,莲心大大小小也受伤了不少次。每次受伤时,医师都会叮嘱莲心,伤到其它处尚可,却绝不要再伤到旧伤处新生长出的皮肤。

    莲心猜,大概是因为失去新生长出的骨肉,会比失去原有的骨肉更痛吧。

    一样的,她不能失去三哥。

    失去手足的痛苦,哪怕一点点,她也不想承受。

    “小娘子,你敢不敢喝酒呀。”

    快乐和悲伤在一具身体里都可以对冲,更别提在不同的身体里。一旁的人群正嬉闹着,有权贵家的小娘子不忍看莲心落单,笑着将她揽到身边,逗着她喝酒,“李娘子带来的黄封美酒,我们常叫它‘黄縢酒’,你不尝尝可是来得不值啦。”

    莲心赶紧甩甩脑袋,摇掉脸上的沮丧神情。

    “‘红酥手,黄縢酒’,原来是这种酒呀。”

    莲心接过与她说话的黄衫娘子递来的酒盏,小抿了一口,随即五官都紧皱在了一起,“嘶——好辣呀!”

    周围几个小娘子都捂嘴笑起来。

    仗着自己年纪尚小还能装可爱,莲心索性往黄衫小娘子怀里一扎,抱了她的胳膊,带着醉意撒娇道:“哎呀,姐姐。错、错、错!我是不能喝酒的”

    “小小年纪,《钗头凤》倒是背得清楚嘛。”

    周围一圈小娘子都笑得东倒西歪的,黄衫娘子还刮了刮莲心的鼻尖,“听说令尊与陆务观颇为熟识,不想你也喜爱陆务观的词。”

    莲心笑道:“陆伯父作诗,那才叫个‘信手拈来’呢。”

    “陆公确实文采斐然。”

    “每每读到此词,我都潸然泪下呢。”

    大家纷纷赞同,七嘴八舌和莲心交谈起来。

    没有说话的只有一个人。

    是个熟面孔。

    “李娘子,你说呢?”有人问她。

    莲心随着众人眼光看向那唯一未出言赞同的娘子,一双眼睛眨了眨。

    这不发一言的人,正是上次宴席上出言建议直接一把火烧掉朱淑真的《断肠集》的娘子。

    莲心上下打量她一番,挪开目光,专心致志去喝手里捧着的瓷盏中的冰雪冷元子,只可惜喝了两口就被自觉肩负起莲心长辈角色的黄衫姐姐拿了走:“多喝坏肚子,别喝啦!”

    你自己还在喝荔枝膏水呢!

    莲心十分不服,“哎呀哎呀”地抱着黄衫小娘子胳膊,和她歪缠起来。

    与此同时,李娘子答:“陆游?作诗自然忧国忧民、感人至深,但我却不喜欢那词。”

    她双手虚拢杯盏,指尖仿若无意识轻摩挲其上花纹:“全词尽是情爱别离词自李后主起才眼界渐大,写‘愁’如‘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写‘恨’如‘流水落花春去也’,皆为词中佳句,陆游却又将眼光只放在情爱小节上,实在逊色许多。”

    这位李娘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思想保守。

    提到情爱就退避三舍,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标准模板吗?

    席对面的朱淑真轻轻“嘁”了一声。

    她又饮了杯酒,兀自轻轻道:“若人活成你这样的死水一潭,那才真是没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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