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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正道魁首是如何养成的》 320-330(第4/17页)
拂雪莫名觉得,这里就是女丑居住的地方。这间静室的氛围与烟火气,与其他地方大不相像。
可这样的发现并没有解答拂雪心中的疑惑,反而让女丑的意图越发模糊了起来。在发现拂雪潜入永久城后,女丑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围剿或是暗中布局。她将立场相悖的敌人带到自己的地盘,态度却好似在招待亲密的挚友,十分坦然地展露出自己生活的一角。
拂雪可不记得自己与女丑有任何私交。
拂雪暗中斟酌之时,女丑却再次开口,从容悠然道:“所谓族群,既是一座完整的山峰,又是无数分离的散沙。时光岁月任意雕琢吾等,有人在原地坚守,有人在雾中迷失,也有人……会一意孤行,背离族群原有的轨迹。”
“你想说,你与你们中的另一些人并非同道?”拂雪问道。
女丑微微颔首,又继续道:“十殿法王之中,地金与已经殉难的龙骨法王主张毁灭无极道门,将正道拉入泥潭;轮转法王在代代相传中断却信念,遁去凡尘,已然背离己道;而五苦法王如舍心性淡漠,不问世事,时至今日依旧在无尽因果中徘徊挣扎;至于宣悲与出山,这二人向来缄默,依旧行走在过往的大道之上;城隍法王仅余一具尸骸,神念错乱,除庇佑城池以外,再不记得其他。”
女丑提及的名号,拂雪对其中几位也算耳熟能详——龙骨法王便是玄中,胥千星曾经提过这个名号;轮转法王是江央,他已投靠明月楼主,与拉则一同隐姓埋名,不知如今身在何方;五苦法王如舍倒是让宋从心倍感意外,她不曾耳闻五苦法王之名,却没想到竟是梵缘浅的师哥,上一任禅心院佛子。
加上女丑敕封的“明夷法王”之位,这是宋从心第一次获知十殿法王具体的名号。
“另外两位呢?”见女丑似乎无意隐瞒,拂雪便也直白问道。
女丑摇了摇头:“主殿之名不可轻语,祂稳坐正殿,并不下场涉足我等纠纷。至于阴荒,他城府极深,图谋似海,谁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但地金对阴荒向来唯命是从,龙骨法王的权位交接也是由阴荒经手。想来那等主张,阴荒不说倾力而为,但也是默许的。”
果然。拂雪心想,和她先前推断的一样。这些年来和无极道门博弈的势力其实并非某个人,或某个有名有姓的组织。就像一目国人口庞大却良莠不齐,永留民和白面灵之间的隔阂与纠纷一样——那股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是一个庞大驳杂的利益群体,他们形同散沙,内部也有争斗,却又在大势中拧作一体,角逐着共同的目的。
一目国,永留民,白面灵,涡流教,天山葬……魔修、外道、邪道、人间权贵、仙门世家……
“有人想杀你,有人觉得你不足为惧,但吾与他们不同,吾等或许能寻求另一条路径。”
女丑朝拂雪张开手臂,她话语温柔了下来,魔魅之音更显空灵。
她说:“吾想向你展现我等的远望与过往的愿景,拂雪,你是天选之子,你本应与吾等同道。
“若非五毂国祚已绝,若非天机被明尘蒙蔽,吾本应在你幼时亲自去接你。”
女丑说这话时,话语泄露出了几分长者的慈祥与真实的哀意。
拂雪心中隐隐有所猜想,却并不声张,只是顺着对方的话头套取更多的情报:“此话何意?”
“来,过来。吾将一切都告知于你。”女丑再次转身舞臂,那面挂满禽鸟面具的墙壁瞬间扭曲,撕裂出一个通往未知的涡流。她朝拂雪伸手,似隔着无尽岁月的古老者对新生的旭日发来的邀请:“你求索至今的真相,神舟的始源与旧日的阴翳,还有那即将到来的量劫与明尘蒙蔽世人的谎言。
“你已有资格在棋盘上落子,拂雪。而吾,将向你揭露一切。”
……
[第一日,东升旭日,朝生暮死。此轮大日葬于城郊,修庙立碑,以障作目,此为“城隍”。]
第一座宫殿的壁画上,身披玄甲的少年君王站在城墙上高举旗帜,城下伫立着千军万马。大日的图腾在君王身后升起,似在喻示着一个光辉灿烂的未来。中间的壁画有所残缺,重重浓雾遮蔽视野。一路向前,便能看见九曲回廊内的最后一幅壁画,描绘着一副棺椁与一轮冰冷的血月。
姜恒常在空旷的大殿中独自前行,长靴踩落时的每一个脚步都会激起空荡的回音。周围的穹顶墙壁会缓慢地收拢、翕合,随着“空空”的脚步声发出细弱的痉挛与震颤——与其说是“宫殿”,倒不如说是某种庞然大物的“腔室”。
姜恒常走在一处血肉浇筑的宫殿里,目光饶有趣味地打量着猩红的墙壁内若隐若现的青紫血管。九曲回转的长廊似黏在骨骼皮层间的经络,部分穹顶形似透明翼膜的地方会透下些许的光。姜恒常已经在这无休无止的长廊与殿宇中行进了许久,却依旧没有看见道路的尽头。寻常人恐怕早已被这可怖的寂静与狰狞诡异的景象逼至疯狂,但姜恒常迈出的脚步依然没有迟滞之意,甚至唇角还带着一丝悠然的笑。
十绝殿中,光阴没有意义。即便以修士的感知,也无法精确地判断此间流逝的时光。
想要觑见神明之人,必须亲身走过十绝殿堂。祂是执掌死亡的神祇,因此走过十绝殿,便也是经历一次“死亡”。
所谓十绝,乃“心绝、肺绝、肝绝、肾绝、脾绝、胆绝、骨绝、血绝、肉绝、肠绝”此之“十绝”。
姜恒常从鬼差的口中套出话来,从古至今,无数执念尚存的死魂会来到这里,试图寻回往昔不曾留驻的,挽回那些昨日不可追思的。但能真正走过十绝殿的人却寥寥无几,因为生死本就是天地间最大的裂隙。那些执念难改之人,或是屈从于对死的恐惧,或是彻悟于放手与别离。
想
要觑见死亡的神祇,却必须先一步跨越死亡的阴影。
[第二日,赤日临空,旱地千里。此轮大日往复死生,宣悲告丧,殓尸入棺,此为“白衣”。]
第二座宫殿,壁画上描绘的是千里赤土、遍地白骨,寥寥数笔便勾勒出生灵涂炭、哀鸿遍野的人间炼狱。居中的壁画则是一位无面女子的阴阳画像,绘着日轮的那半边壁画,女子身披白衣作祈祷状;绘着血月的半边壁画上,同样身穿白衣的女子搂着一具尸骸,好似要与之共舞。
十绝殿中,断壁颓垣与经络血肉纠缠于一体。古老久远的壁画与意蕴深远的图腾比比皆是,姜恒常安静地注视着壁画,她在皇宫身处见过类似的图样。永久城背后的历史比天殷更加古老、更加久远,具体要追溯到何方年代,姜恒常也不甚分明。但姜恒常明白,天殷不同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国家,甚至不同于任何一个群体。
“它并不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族群,而是一种……文明。”
哪怕五毂国覆灭,分崩离析,东海重溟也好,幽州咸临也罢,这些残存离散的碎片里都留有一个上古文明不灭的痕迹。对姜恒常而言,若不能触及大树下盘桓蜿蜒的根茎,那治国也无从谈起。世人皆知中州姜家起源于五百年前覆灭的五毂国,但五毂国的背后又暗藏着何等深远的秘密?
姜恒常继续向前走去,忽而,她视野一阵模糊,豆大的汗水滚滚而落。她眨了眨眼,看着眼前重重叠叠的光影,忍不住笑了。
“眼视人不直,数出泪,肝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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