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战国之质奴难逃: 50-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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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幕上,似是在激烈争辩。

    芈蛩话音刚落,便一把挑开?帐帘高?声参拜。

    她在这一声高?呵里惊望,穿过十余名大小将领,恰好同那主座之上的相望。

    “岂有此理,姓赵的那刁民竟要免赋三载!?”

    帐帘一晃即落,她被那一记‘姓赵的’怒斥唬了一跳,灵台陡然清明。

    神魂归位的一瞬,眼中一下便蓄满了泪。

    余荫殿,是先王后在时,父王赐与她在宫内的居所,地势颇高?,是除了王殿外,全赵宫风水最好的地方。

    后来父王对外宣告她的死讯,还是加恩将余荫殿赐与了公子殊,还与她在宫外新修了许多行?宫,小时候不大懂事,她在余荫殿住的多,十岁上有些晓事了,同赵戬的亲近也不大一样了,打了贪玩的旗号,也就常宿在各处行?宫。

    十二岁那年除夕,是她头一次隐晦地向?兄长诉请,也是头一回从?他嘴里说出‘同姓不婚’那四个字。

    她伤心极了,寻了一群小宦把人围住,逼着兄长陪她同饮守岁。

    最后闹得乏了,两个人竟一同在余荫殿的暖阁里睡了过去。

    他二人兄弟亲厚本也无事,可巧那日殿中有个守夜的宫人存了歪心,借机便将此事添油加醋地捅去王前,细细将两人同被抵足而眠的事说了个绘声绘色。

    赵戬安然听完,当场就命人绞杀了那卖主求荣的东西。

    而后,他命人封了余荫殿,只说是要重?新修葺。

    这一修葺,便一直封闭到而今。从?那年除夕后,即便再晚,赵如晦也再没有去她府上留宿过一回。

    余荫殿对弈……

    议事的军帐内争论声高?昂,立在帐门前的赵姝,唇畔默然无声地颤抖低诉。

    外人是不知的,这的确是兄长带的话。

    重?提余荫殿,赵如晦是在告诉她,一旦平息了流民入了邯郸,他与国师季越领着旧晋那些人,借着雍国夫人的势,一定会同王孙疾反目,哗变夺取邯郸的控制权。

    无论她是否替他争取王族耆老,调动先王后留下的那支私兵。

    他都会发起哗变夺权,卷入赵国的深潭。

    泪珠堕下,却不单单只有逼于无奈的恐惧。

    他二人皆知,其实赵如晦根本不用?让芈蛩多带这一句烦劳的话,只要这坠子被退了回来,赵姝便不敢赌,若是不调私兵相助,叫他功亏一厘,她该如何自?处。

    可赵如晦偏托人带了这话。

    余荫殿扫榻对弈,便昭示着从?前种种,皆是受困王命,不得已,违心而拒。只待他夺下邯郸,便能应她经年所求。

    原来兄长并非待她无意啊!

    在赵姝心中,赵如晦是谨言守信的君子,这样的人,一句话便是能重?逾千钧的。

    她不去想为何他从?前绝口不提,她脑子里只剩了‘余荫殿’三个字。

    恨不能冲进帐里,揪住芈蛩让他再复述一回的。

    发梦亦不敢想,有朝一日,兄长竟会主动来许诺。

    “狂徒!赵甲他想干什么,他娘的还钦点?了赵国公子去东崖面谈,就赵国那位兔儿爷样的身板性子……”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赵姝一抹泪,两步上前‘哗’得几乎撕开?帐帘,她已经竭力掩饰了,眼眶却依然有些不起眼的微红。

    众人但听一向?懦弱温吞的质子殊义正言辞地铿锵开?口道?:“本就是吾国子民,孤理当前去。”

    她脑子里轰然一片,又无端清醒无畏。

    什么入质、受辱、失身、兵燹,这一刻,赵姝忽然觉着,自?己这一生还是颇为幸运,好像生死亦没那般可怖。

    原来一切终有定数。

    她得站起来,稳住心神,助他于这场生死局中走到最后。

    是以在听清了军帐内的争论事项后,她义无反顾地掀帘应下。

    稳妥求生,她已没了资格。

    主座上的人皱眉起身:“东崖那处山势隔绝,无法?布排兵力,若是对方动了杀心……”

    “王孙不是说他家中十一口吗?拖儿带女?、携老扶幼,这等人最多顾虑软肋,赵甲应当只为多争两年税额。”

    入秦到今日,这是赵姝头一回在政见上同他驳斥理论。察言观色,见他也并非肯定此行?凶险,她的话遂愈发义正辞严,掷地若有金石之音:“王孙莫不是怕,孤届时民望太甚?”

    这却是激将的反话,帐中诸将原还在辩称流民该杀,经赵姝这一句,倒纷纷反应过来。

    这容留反贼流民的先例,王孙疾敢骤然去开?,莫不是早就得了老秦王授意?

    他们得天?子令入赵平叛,若真要挟质子殊在邯郸称王,也总该让质子积些威望。

    听了她这句,嬴无疾驻足,他极轻地莞尔一嗤,刚要抬步朝人走去,就有个莽撞的青年参将跪地谏言:

    “主君,是吾辈鲁钝,轻看缯侯!末将愿护送缯侯同去东崖。”

    “臣附议!”

    那人一开?口,很快便有好几个将官上去附议。

    因这些人急着要将主张开?战的意见压下去,只以为是替主帅发声,并没留意上头人的神色。

    嬴无疾垂眸,不知何时已经踱步到赵姝身后了,他身上重?甲佩剑,愈发显得跟前的人儿孱弱似稚儿。

    众将回头,没人去管赵国公子看起来多么弱不禁风。

    “还不快与缯侯更衣穿甲胄。”众将已经默认了这法?子,反对者做着最后的挣扎:“只是敢问王孙,这与贼人免田赋三载,是否还得商议?”

    免赋三年,便是灾年里,秦国历代国君都未曾与子民加过的恩典。

    嬴无疾垂眸,刚想要去拍扶她衣袖旁的尘泥,却被赵姝一个侧身躲了开?去,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清秀苍白?的小脸上再无一丝忧惶无措,抬起头杏眸坚定:“孤随时可以动身,还请王孙早定减免年限。”

    他眼底掠过诧异,而后垂眉,掩去目中一闪即逝的了然怨愤。

    收回落空的手,嬴无疾颔首轻笑,他忽然面朝芈蛩说:“甲胄就不必了,你去备一身最好的软甲来,田赋么……”他转身踱步朝主座回去,本想坚持一年半的上限,待转回头,锐利目光落在那乌亮萱软的发顶后,改口道?:“劳烦缯侯代转,本君免他们二年田赋,不过更戍徭役得守秦人的规矩。”

    主帅一旦发了话,军务紧急,便有数名将官围了过来遮蔽了二人之间的视线,赵姝想再问些什么时,就已然被几个人拥着带了出去.

    东崖崖壁上,斜剌里歪长着一棵连理树,枝繁叶茂说不清有数百年的寿数,气势巍巍地探向?虚空,其下便是万丈深渊。

    崖上空阔,除了尽头那株连理树,两旁没什么遮蔽,狭长的一条土崖,最窄处仅能容三四人并立。

    山岚湿凉,崖山流民首领赵甲领着父兄子女?十一人,正同另一伙衣衫褴褛的汉子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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