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力降十会: 第65章 第 6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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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木礌石长什么样子,何庆元不是没见过。

    邹山木堡上下只有一条不甚宽敞的山路,滚木礌石从山上滚下来……一路碾压……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眼前就是一片血红。

    何庆元看骆乔的眼神当场不对劲儿,像是在看一个杀人狂魔,眼中透着恐惧。

    “我徐州再不济,也不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周将军,骆将军,此间事何某定当如实禀告黄使君。哼!”何庆元放狠话,用力一甩袖,走了。

    脚步看起来有些快,背影也看起来透着那么一丝慌。

    “他为什么走这么快?”骆乔朗声表达不解。

    何庆元脚步更快了。

    “他本来就要走了。”席臻说。

    “大概是怕被‘碾’。”骆意说。

    骆乔点点头:“与其被撵,不如自己走,面子上好看一些,是吧。”

    席臻疑惑:“你是说哪个‘碾’?”

    骆乔也同样疑惑:“你说的又是哪个‘撵’?”

    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后,营帐里所有人都懂了,此“撵”非彼“碾”,就是一阵大笑。

    这时,木堡里抓的人已经押送回来,上山的辎重车跟在押送队伍的后头,木堡里缴获的刀剑随着辎重车一道回来,送到周访的营帐。

    缴获的刀剑不太多,被抓的木堡小管事说,得知柳氏郎君在邹山身陨后,总管事就安排紧急送走了大部分已经造好的兵器。

    “这些都是没来得及送走的。”周访指了指地上的刀剑,说道:“若不是我们来得快,攻山也攻得突然,这些恐怕就销毁了。木堡里找不到任何账册,柳禹骥的死讯传出后就被烧了。”

    骆衡沉吟道:“然后他们人往山里一躲,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我们动作快,再过几天这木堡就是个空的,而我们兴师动众什么都没捞到,建康那边肯定会想方设法问责。”

    周访不爽地啧了一声。

    “这个木堡是谁家搞的呢?”席臻问:“柳氏郎君在狄丘冶停留过二三日,这木堡是河东柳的吗?”

    骆乔说:“无论是谁家的,私铸兵器可是大罪。”

    从管子提出“官山海”之策,山林河泽尽归朝廷控制。然而分封、圈地,连年战乱,礼崩乐坏,让一个个士族占有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则无地可种只能成为佃户为士族种地。

    士族控制着权力、文化、财富,定出“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选官制,皇权都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只能妥协,凡士族豪绅手中铜铁只可将矿石卖给官府,不可私冶、不可私铸铜铁器,更不可卖给他国,否则以叛国论。

    矿石的价格由朝廷定,在各方平衡下,定的价格不算高,但手握矿藏的士族绝对不会吃亏。

    在朝廷和士族的各种高压剥削下,吃亏的苦难的永远只有百姓。

    开国武帝曾经想改变这样的局面,重用寒士,还田百姓,可他才开始着手推行新政就驾崩了,时间点上让人不得不怀疑武帝的死因,可最终没人去查,败家子继承者被士族一起拱上皇位,然后将武帝的死因彻底盖棺定论为早年征战时落下的旧伤复发。

    “可是账册没有了,追查不到兵器的去向。”席臻皱起小眉头,很严肃地说:“若是卖给了东魏就真是罪该万死,他赚的每一个铜钱,都是我们兖州士兵流的血!”

    “也不一定就全查不到了。”骆意说道:“抓到的几个小管事应该还能问出些东西来。可以请彭法曹来审审。”

    骆意口中的彭法曹名叫彭良,是兖州军法曹,以一手残酷的刑讯手段让人闻风丧胆,但凡落到他手里的人都只想快点儿死,好解脱。

    周访颔首:“行,我报与使君,去请彭良过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老子就不信真找不出一星半点儿蛛丝马迹。”

    “木堡派兵把手,不许任何人靠近,放出风去说我们攻下了木堡,说不定能钓出大鱼来。”骆衡说道。

    “放心。”周访拍胸脯保证,“有我老周在,谁都靠近不了。尤其是徐州那帮瘪犊子。”

    -

    徐州瘪……文武官在兰陵郡衙门里坐下,也在大骂兖州是兵痞子。

    “说打就打,邹山可是在我们徐州,不是他们兖州!当我们徐州是什么了!”何庆元气得捶案,要不是因为他文人的修养,一肚子的詈言詈语早就喷出来了。

    “兖州席豫一贯豪横,兖州的大小官仗着有他撑腰,向来不把我们这些同僚放在眼里,何从事难道是第一天知道吗?”徐州别驾祁云路说道。

    “下官只是气不过罢了。”何庆元听上峰说了话,脾气多少收敛了一点儿,然而想到自己在兖州军营里把“撵”误会成了“碾”,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竟被个小姑娘给吓唬住,平生就没有比这更丢脸的了。

    “诸位,”兰陵郡郡守沈阅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现在重要的是先查清了邹山木堡里的勾当,以免兖州发难我们应对不及,而不是背地里声讨兖州攻山的行径。”

    “什么叫做背地里?”何庆元可不爱听这个话,说得他成什么了,嚼舌根的吗?

    祁云路也不爱听:“就是当面,我也敢说,他们兖州就是横,不把人放在眼里。”

    沈阅又叹了一口气,不想与同僚就这个问题再争辩,争辩清楚又有什么用,于局势来说毫无用处。他转头问一直不曾说话的施象观:“施将军,您以为呢?”

    哪知施象观不答反问:“这木堡看情形在邹山多年,沈郡守竟是半点儿也没有察觉吗?”

    沈阅脸一冷,道:“施将军这是在怀疑在下与木堡有勾结?”

    “我可没这么说。”施象观道:“只是听说沈郡守在百姓当中官声不错,觉得沈郡守牧兰陵郡也有三年之久,这么大个木堡竟一无所觉,不免觉得奇怪。”

    “那木堡行事隐秘,且背后勾结有谁还不一定,换作是施将军,就能保证察觉邹山有古怪?”沈阅不等施象观出声,又道:“若非柳氏郎君死在邹山,谁能知道邹山里有木堡?”

    屋中众人皆沉默。

    柳禹骥死得真是太奇怪了,他的死好像就是想叫世人探知这邹山里有个古怪木堡一样。

    自家子弟死得蹊跷死得惨,建康的柳侍中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如今看似尚未有动作,不过是“小神童剿匪”的光芒太甚,掩盖了其他的动作。

    “不知那木堡里究竟有什么。”何庆元说着又捶案,“可恶的兖州兵痞子,竟然拦着不叫我们上山。”

    沈阅听何庆元的牢骚听都听烦了,不由得出言讽刺:“兖州派人来要我们一起出兵攻山,我们可是没有答应,现在兖州攻下了木堡,我们想摘桃,天底下哪儿有那么好的事情,兖州的又不是傻子。”

    “你什么意思?你说我是傻子?”何庆元怒而起身。

    “我可没这么说。”沈阅把施象观刚才用在自己身上的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何庆元,把何庆元气得不行,都想对他做点儿有辱斯文的事情来了。

    “行了,两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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