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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予春光》 第61章(第2/3页)
时间相差无几。
这时店里已有五六人排队等纹身,盛穗在收银台结账时,圆脸女孩由衷佩服道:
“第一次纹身、还是在手腕,居然一声没吭,厉害啊姐姐。”
盛穗看向左手手腕的保护贴,薄膜下是大片涨红皮肤,半晌轻声:“可能是觉得自己没资格吧。”
“”
中午通话时,盛穗没主动提及媒体采访和放假的事,周时予自然体贴地没多过问,只留下一句需要就随时找他,便留给盛穗充足的私人空间。
和平时相同时间,盛穗搭乘同一班地铁回家,在屡次低头、确保手腕的刺青不被擦碰中,明显感觉到以往从未有过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落在她身上。
她天生肤色很白,今天穿的是半长的短袖雪纺衬衫,在盛穗不曾特意遮盖中,手腕的刺青便全然完整地暴露在空气、和周围陌生人的注视中。
或是说,是在她也无法辨别究竟是真实、还是心里作祟产生的薛定谔注视中。
坐扶梯时,左边的男人几次和她对视——是在看她手腕上的刺青吗?
车厢拥挤时,身侧年轻的母亲向她短暂瞥过一眼、又匆匆弯腰和五六岁的儿子耳语——是在警告儿子,刺青是不学好的行为、千万不要效仿吗?
还有她主动让座时,正连连道谢的银发老人突然话语一顿,眼神忽闪避开对视——是在感叹人不可貌相,她表面看着乖巧、背地里也违背“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1的道理吗?
还是,这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呢。
盛穗永远不得而知。
她只知道,她从前手腕洁净的坐地铁回家时,脑子里从未有过今天这样繁多的思虑。
她只知道,周时予就是在如此环境中,独自撑过十几年-
长久的疼痛令人感到无比疲惫,盛穗到家换上干净衣服后,立刻在床上躺下,脑袋沾着枕头就昏沉睡去。
再次醒来时,是懵懂中感觉到有人在昏暗环境中,温柔而密切地拥着她。
鼻尖满是令人心安的冷木香,在盛穗半梦半醒时,就听周时予的低沉温声在耳边响起:
“下午很忙吗,感觉你好像很累,喊你几次都没醒。”
感受着男人说话时的胸膛震动,盛穗有些粘人地转过身,闭着眼睛往周时予怀里钻:“还好,就是困。”
“辛苦了,”周时予在她额头落下亲吻,低声哄着,“那你想再睡一会,还是现在起来吃饭。”
说着,又抬手轻拍她后背,手臂却恰好蹭过盛穗左手手腕的刺青位置。
刺痛扎去所有混沌困意,盛穗猛的皱眉,忍不住轻轻倒吸口冷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窗帘紧闭的卧室并未开灯,只有外间透露灯光斜落而入;即便如此,周时予忙低头查看时,还是一眼看见盛穗左手手腕凭空出现的刺青。“”
男人掀开薄被的手猛然顿住,分明看清她手上图案,却一时定着动作,迟迟不肯去碰。
在反复的压抑呼吸声中,良久,周时予的沙哑声线响起:
“这是什么。”
“是纹身。”
男人罕见的长久沉默、肉眼可见的紧绷情绪,都让盛穗忽地想起,那晚她发现周时予手腕上的割痕时,也是同样反应。
被擦碰的地方隐隐作痛,她将左手从被面下抽出来,对着手腕轻吹口气、试图将大片肿红吹散。
随后扯动嘴角肌肉,笑着将手腕递给周时予看。
“下午学校给我放假,我路过一家纹身店,突然很想留个纹身。”
说话时,她被面下的右手牵过周时予左手手腕,在周时予黑沉沉的注视与绷直薄唇中,小心解开男人腕上手表。
一时间,数十条交叉纵横的陈旧疤痕,登时暴露在空气中,各自狰狞可怖。
余光里,男人的咬肌突出明显,盛穗只是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图案,轻声:“你看。”
“我手腕上是你最喜欢的姬金鱼草,我在网上找了很久后挑的图片,是不是很好看?”
她手腕的刺青图案并不复杂,同壮观的花臂和满背相比,简直不值一提。
也不过是一朵绽放的姬金鱼草,在风中摇曳生姿。
也不过是再添些,灵感来自于贺敖草稿、穿梭在姬金鱼草的,数十条长短不一的横线。
也不过是在特殊的手腕位置,这些繁多杂碎、时而交错纵横的线条,会让人立刻无端联想到,精神扭曲后的自伤行为。
见周时予迟迟不肯开口,氛围好似冻僵凝固,盛穗也并不泄气,再接再厉道:
“你看,以后我们就是一样的了——”
“为什么要和我一样。”
周时予突然沉声打断她后半句。
男人猛地抬手、想捉住盛穗悬滞空中的纤细左手,又在碰到她伤处的前一秒生生刹停,指尖微蜷。
“盛穗,我不明白。”
这是周时予第一次压着怒意同盛穗说话:“为什么要和我一样。”
他拼了命地想她好、恨不能将世界所有美好都捧在她面前。
为什么。
为什么,盛穗就一定要转身跳进他深陷的这片泥潭沼泽。
周时予想不明白。
“因为你已经向我走来九十九步了。”
今晚的两人仿佛身份对换,稳重可靠的周时予情绪罕见失控,反而是盛穗无比冷静: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以百步计算,剩下的最后一步,我想是我向你而来。”
她右手轻握住周时予左手手腕,指腹小心翼翼地搭靠在爱人伤痕累累的疤痕。
这是她第一次触碰这些陈年伤痕,第一次感受其中伤痕是如何起伏,也是第一次感受到,周时予在情绪激动时,会连指尖都不受控地颤抖不止。
“其实我今天看到纹身时,感受到无法描述的高兴。”
“它的存在让我意识到,伤口原来并不仅仅代表伤害和痛苦,而是能结出最美丽的花朵。”
盛穗倾身亲吻在男人嘴角,指尖微动,和周时予十指相扣:“我保证,你的旧伤不会永远是痛苦的。”
“——周时予,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话音刚落便眼前一黑,盛穗被紧紧搂进温暖怀抱;男人掌心用了力气,让她甚至感到几分窒息的疼痛。
周时予将头深深埋进她颈窝,呼吸前所未有的剧烈颤抖,沙哑声线更如撕裂一般,闷闷响起:
“疼不疼。”
“只有一点点。”
就像周时予过去无数次安慰难过的她那样,盛穗抬手轻拍他后背,隔着一层单薄的衬衫衣料,仍旧能清晰感受到,男人伤痕累累的背脊,从肩背一直蜿蜒到尾椎骨。
她心口再次泛起酸涩:“周时予,我曾经听人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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