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 6、忠君体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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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

    岳红衣蹙眉。

    哪门子的世子?

    脑中电光火石,大覃的王爷就一个,要说藩王,也就只有‘新鲜出炉’的仙罗大王高侑了,难道……眼前这位就是那个倒霉催的仙罗世子,高侑的儿子,高士修?

    红衣默了默,抬头又看了一眼楼上那白衣公子。

    楼上的公子正和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喝酒,楼下岳红衣的话,特别是他们撕心裂肺的哭喊岂能不入耳?

    其中一个面白畜须的是王府的录事,叫张定望,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对淳亲王道:“殿下,那女孩儿口口声声说申国公府谋害了他们家,您怎么看?”

    贵公子不动声色的啜了口茶。

    他左右各坐了一个武将,对面则是两个文臣,张定望和张放两兄弟。

    淳亲王转动着手中的杯子,慢悠悠道:“申国公那老家伙,父皇在位的时候,铲除了那么多滞存异心的门阀,申国公都能把自己摘个一干二净,现在轮到我皇兄当政,刮骨疗毒似的肃清贪污,申国公府还是能置身事外,可见是只老狐狸。而且据本王所知,申国公要养那么大家子的人,应该不容易,可从没听说过国公府有什么钱银上的困难,其原因应该和他生了几个生财有道的儿子有关系,只是本王暂时没有实证罢了。现下,到了他孙子辈,这老家伙终于坐不住了,把唯一的孙女送到我府上,他没有送进宫而是送给我,嗬,说实话本王也很意外。不知道他究竟意欲何为。如果这小姑娘说的是实话,那申国公府在外造的孽只怕不少。”

    “主上既然心里有数,那为什么又娶安平郡主呢?”黄茆是个武夫,说话直来直去。

    李元琅唇角微微一勾:“皇兄和皇嫂鹣鲽情深,选秀对他们来说就跟走过场似的,之后通通往本王府里塞,塞得满满当当的,本王都快被这帮女人给吃穷了,院子也住不下。刚开始还好,只有卢氏和周氏……”

    张定望捻着胡须接口道:“依属下所见,卢氏比较顺从,甫一进府就替殿下生了一位小公子,那周氏却清高的很呐。”

    李元琅不以为意道:“周氏原以为能进宫当个娘娘的吧,谁知道竹篮打水一场空,落到本王的府里来了,心里难免有落差。”

    黄茆道:“那她就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袁兴掏了掏耳朵,没心没肺道:“可不嘛!每回去王爷府里,那周氏大半夜的还在屋里弹琴,弹到天亮也不睡觉,吵得人心烦。要是弹《破阵子》也就罢了,俺们还能起来在院子里舞个剑什么的,她弹的都是些靡靡之音,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过周氏有一点好。”李元琅的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敲击:“世家贵族出来的女子,教养都是一等一的。自从她进了府,内宅大小事务全都不用我操心,交由她一应料理。除了寡淡一些,并无什么可指摘的。本王不久前晋了她为芳仪,以至于新来的任氏、宗武氏,还有萧氏她们,各个以周氏马首是瞻。本王想着,安平的性子固然骄纵,可是把安平放到府里去,倒也不是没有好处。以安平的身份,刚好与周氏并驾齐驱。”

    黄茆哈哈大笑道:“殿下英明。这就像俺们老家捕鱼似的,那些鱼被网兜住了,等拉到岸上得死一大半,一个个翻了白肚皮,可要是放一条鲶鱼进去,嘿!这鲶鱼可凶啦,害的这群鱼四处逃窜,再拉到岸上,一条条都活蹦乱跳的,贼新鲜。殿下您文韬武略,治军和治娘们都有一手,当真是游刃有‘鱼’~~~啊!哈哈哈哈!”

    张定望亦拱手笑道:“殿下您文韬武略,深谙平衡之术,此举可谓是……呵呵,省的某些人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雕虫小技罢了。”李元琅拿起一根筷子在手里随意比划,一边对着黄茆道:“不过你把安平比作鲶鱼嘛……”桌上几个人登时又笑起来。

    张定望却道:“殿下,你可曾想过为何陛下要把那么多秀女全送到您府上?”

    李元琅手中的杯子‘砰’的一下放在桌面上,杯中水花丝毫没有洒出来,看得出是用了内劲,张定望不由吞了吞口水,好在李元琅似乎是无意,貌似玩笑一般道:“所以你就送我《韩熙载夜宴图》?”

    尾音上扬,应该并无不悦,张定望打量着淳亲王的脸色,壮着胆子道:“是。南唐李后主不放心韩载锡,命顾闳中到韩载锡府上查看,并要顾闳中将所见所闻一一记录于画上,带回宫中给自己过目,直到确定韩载锡当真过得是醉生梦死的生活,对政治并无野望之后才放下心来。殿下……”张定望苦口婆心道,“殿下您战功彪炳,朝野震动,就连楼下那女孩儿都知道。”

    “陛下他明面上是赏赐您,可谁知道背地里是不是也防着您?自古以来,功高盖主者无一不受人忌惮。再说了,若陛下当真有心,大公子都会爬了,怎么着都可以先封个郡王嘛。”

    话音才落,一道猝不及防的寒光便于众人眼前一闪而过,下一刻,张定望的头颈上便出现一条细线,红色的血液从线中慢慢的渗出来,张定望‘呃’了一声,张大了嘴,用手死命捂住脖子,可是鲜血还是汩汩的不停,李元琅掏出一方帕子,慢悠悠的擦拭着他的青霜宝剑,头也不抬的对着在座的还活着几个人道:“有些话,我只说一遍。”

    “我知道你们几个觉得我离皇位只有一步之遥,或许在你们眼中,跟着我四处征战不如在朝堂上搅动风云来的畅快,但是你们也要搞清楚,本王从来不是任人操纵的傀儡,别跟我玩黄袍加身那一套。龙椅上坐着的那个,是我的亲兄长,一母同胞的手足,自古以来,立嫡立长,名正言顺。”李元琅眸色微凉,语意更凉,“所以你们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否则让我知道了……”李元琅朝张定望抬了抬下颚,“下场——就和他一样。”

    话毕,张定望的脑袋‘哐当’一声跌到了桌面上。

    张放吓得大气不敢一喘,忙拱手道:“属下等不敢。属下等绝无半丝不臣之心。”

    两个武将也起身抱拳:“属下不敢。”

    李元琅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又给自己斟了杯酒,举臂的时候,不经意间发现袖口处沾了一点血迹,应当是刚才张定望喷出来的,他眉头微微一皱。

    视线顺着手臂,不经意的看到楼下那个据理力争的小姑娘,污黑的小脸,满是泥巴,但是有一双很明很亮的眼睛,黑的深不见底,犹如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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