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逃婚罢辽: 8、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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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家里养的奴婢都是奴隶籍,所生之子也是世代为奴隶。在晋文帝前,所有奴隶都是没有例银的,奴隶赚取的财产都是属于主人的。

    但是,文帝登基后,力排众议给了奴隶置办私产的权利。

    就算如此,在多数人眼里,奴隶就是奴隶,是最低贱的畜牲,哪有主人给畜牲发银钱的。在文帝的努力下,在明面上,部分奴隶有了微薄的例银。

    也渐渐的,奴隶中也分为三六九等。在贵人能看见的地方,奴隶们穿着光鲜,偶尔讨得主人欢心,能得几个赏钱。

    而在贵人目不可及的地方,有些奴隶被用做廉价的劳动力,死了就再换上新的努力。

    在几十年前,昭帝还未收复失地将天下一统,地方战乱不断,饿殍遍野,人相食,百姓流离失所只要给口吃的就甘愿卖身,加上战俘,奴隶简直取之不尽。

    后来,昭帝一统天下,武帝与文帝废除士庶之别,这天下才初见太平。

    但是,千百年遗留下来的偏见根本不会这样在短时间就消除。

    原本的士族豪强转身一变成了世家,朝堂上寒门子的身影屈指可数。如今在位的永和帝是被世家扶持上位的,虽然抢夺回了权柄,却有时难免还是会受世家掣肘。

    这些世家中,有的家族站在权利顶峰,如王家谢家。有的世家则只是随波逐流,在朝堂上没有太大的权利,就比如姜家。

    *

    桑桑属于处在最底层的下婢,她还不曾见过那些有自己私钱的婢子是什么模样,若不是她自小照顾着团子,还没有机会出兽园那个牢笼。

    她梳洗干净,随着悉春一起去见主人。

    姜婼跪坐在茶桌边,桌上还摆着一枚腰佩。她蹙着眉头,正在思索要如何还礼。

    天气凉,屋子内都铺了厚厚的毯子,熏香袅袅,窗边的泥炉上还咕噜噜煮着花茶。

    在外间,厚厚的帷幔被绸带绑着,只能隐隐看见里面一道山水绣屏,映着美人的身影。

    “奴桑桑拜见主人。”桑桑不敢多偷看,伏在地上叩首,一边竖着耳朵等着主人发话。

    好听的声音传了出来:“起来吧,你以后就在侧院里照顾小白罴就好。”

    虽然没看见,桑桑几乎能想得到,主人此刻视线应该明亮又温柔,就像最天上的漂亮的月光一样。

    这个主人真的就像天上的神女一样,但是神女好像对小团子并不感兴趣,她有些害怕哪一日再被主人送走,就赶紧道:“主人都没有给团子赐名,是不喜欢团子吗?”

    姜婼觉得桑桑有趣得紧,就搁下手里的腰佩,从屏风后走出来,忍俊不禁问:“团子是她从前的名字吗?它都有名字了,何必再改?”

    桑桑还跪坐在地上,看到主人出来,忍不住扶着地,缩瑟着后退了些,赶紧道:“主人莫要误会,太守养了一园子的猛兽,哪里哪只都赐名。那两只白罴也是他不知道从哪得的,因为太小了,他甚至看都没看过就丢给下奴们照顾了。奴觉得白罴绕口的很,就叫他们团子了。”

    她这样的下奴哪有胆子敢给主人的爱宠取名字的。

    姜婼想了想道:“你既说它性子懒散,就叫懒懒吧。”

    丝毫没有觉得这名字敷衍,桑桑开心叩首道:“多谢主人赐名。”

    懒懒这样可爱,主人赐了名,再相处几天一定就舍不得将他们送走了。

    “地上凉,你先回去吧,照顾好懒懒。”姜婼视线在她枯黄的发顶停滞片刻,就弯唇道,“以后在内院,不必跪我。”

    桑桑没太听懂后半句的意思,但是足以知道,主人和她从前的主人,以及见过的那些世家女郎都是不同的。

    她开心地从厢房退出来,就见一直在外候着的悉春姐姐走了出来,她眸色微亮,就打了招呼。

    悉春看着她,哪里瞧不出眼前这个桑桑虽表现的开朗大方,实则眼底深处的防备呢。曾经初来主人身边,她们哪个人不是如此。

    但是主人虽是贵族女郎,却和其他主子不同。这种不同不仅仅是不会随意打杀奴隶,哪怕府里掌家的女君不会给府里的奴隶发银钱,但是每年主人都会从自己的月钱里留一部分出来,发给下头的婢子。

    主人也不喜欢叫人跪着伺候,但是世家中规矩森严。

    下等仆婢竟敢登堂入室,站着和主子说话,就是在打那些一心恢复旧士族制度的贵族长辈的脸,就比如当年的一心反对变.法的侯爷。

    为了不落人口舌,桃枝台有规矩,寻常时候一切按照世家规矩来,不能损了世家尊严体面。但在只有自己人时候就可以随意些了,不用跪来跪去。

    这世道,贵族中大概也只有主人是打心里赞同文帝当年的变.法。

    然而,主人到底是女子,她能做的也只有这样的小事,但是对于她们这样的下奴来说,真的是足够了。

    梧桐树终于落下了最后一片叶子,只剩下墙头的琉璃瓦还剩下最后一抹色彩。

    姜婼站在门前,望着院子,心里思忖着要不做些绣品给殿下。

    她是没有什么银钱了,殿下什么样的东西没见过,定然也不会缺那些银钱的。母亲留下的那些银子得留着,若万一以后有什么不测,可用来保命。

    在姜婼心里,没有什么比命更重要了。

    穿堂风有些凉,马上就要入冬了。

    指尖微冷,姜婼微微蹙了眉,正将手藏入袖中时不由的想到殿下的腿,那年殿下背着她,从深林里走出来,一边要逃开追杀的杀手。

    那年雪那么大,他的腿完全浸在雪里,湿了也没有衣服换,算在他背着她的时间就有一天多,更何况在见到她之前他就已经在雪里逃亡了许久。不知道他回去后,腿有没有落下病根。

    姜婼还记得,母亲在的时候,腿上有旧伤一入冬,就会痛得脸色发白,秋末的时候就开始穿护膝了。

    还有二房的一个妾室,被主母在雪里罚跪了半日,此后腿就落下了毛病。

    想到这,姜婼也顾不得什么还不还礼了,从前她没有机会送殿下什么东西,现如今却是有机会的。

    “敛秋,去将我针线拿来。”姜婼想了想补充,“还有库房里最好的那一匹靛青色云雪缎,再取了今年庄子上送来的那白狐皮来。”

    敛秋赶忙躬身应是。

    阿娘在时,姜婼曾经做过许多个护膝。阿娘不擅长针线,她那双手拿过剑拿过鞭,却拿不得绣花针。

    姜婼这针线还是与李媪学的,阿娘从前在北地时候,护膝都是外婆做的,来上庸后也一直在用旧的。后来姜婼会做针线后,便用的都是她做的了。

    和沈氏不同,姜婼的针线都是极好的,年纪不大,一手惊艳决绝的绣功连李媪也感叹不已。

    过了午,用过饭后。姜婼便坐在梧桐树下的石桌前,低头做着针线。

    桑桑将懒懒也抱了出来,李媪让人去前院叫小厮搬了一筐竹子来,还准备了羊奶和蜂蜜。

    这小东西谁也不理,就坐在姜婼脚边抱着竹子咔嚓咔嚓咬着,专心致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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