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鸾: 12、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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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的晚些时候,荔知拿着刚分到的口粮站到马车外,敲了半晌的车壁也没人应声。

    “殿下?”荔知试探地喊了一句。

    锦帘一动不动,拉车的黄马喷了喷鼻子,一道白雾扩散在空中。

    流人们都在远处各自群聚,白霜覆盖在地面和远处的树冠上,在这样的低温下,常常有人冻到失去意识。

    荔知低声道了句失礼,抬手揭开锦帘一条缝。苍白的月光照进车厢,映出一片狼藉,茶桌翻倒在地,一壶净水洒了大半,谢兰胥就倒在一旁,半个衣袖都被打湿,整张脸烧得一片通红。

    “殿下!”

    荔知的声音引起不远处的甄迢的注意,他皱着眉快步走来:“无故惊呼什么?”

    没等荔知回答,他已经看见车厢内的谢兰胥。

    “殿下!”这回轮到甄迢变了脸色。

    他转眼跃上马车,一边说着告罪的话,一边摸了把谢兰胥的额头,旋即脸色难看。

    光看那烧得通红的额头,荔知就能猜到谢兰胥的体温一定高得吓人。

    “快去拿清水和干净汗巾。”甄迢皱眉对荔知说。

    荔知连忙找到其他役人,听说是皇孙病倒了,清水和干净汗巾很快送到了马车里。

    甄迢试着照顾谢兰胥,但他一个大男人,平日在家也是被人照顾的料,根本不懂如何照顾一个生病的人。况且谢兰胥出了大量的汗,光这擦拭的事情就是一个难题。

    甄迢左右为难时,一眼看见了神色关切地站在车门下观望的荔知。

    “你和殿下什么关系?”

    “殿下对我有恩。”荔知避重就轻道。

    “你在家里有照顾人吗?”甄迢问。

    荔知点了点头:“生母早逝,我和姊妹生病时,都是相互照顾。”

    甄迢松了口气,让荔知上车照顾谢兰胥。

    “需要什么就跟我或者其他长解说。”

    荔知探了探谢兰胥红通通的额头,果然如她所料像是烧烫的铁板。

    这样的温度很难靠自己降下来。

    “他需要大夫。”荔知皱眉。

    话虽如此,但荒山野岭的,甄迢也没办法变出一个大夫。他答应荔知,在路过下个村庄时停下来找个赤脚大夫给谢兰胥看看,在那之前,荔知需要照顾好谢兰胥的身体,作为答谢,他会给她额外的口粮。

    下车前,甄迢隐晦地警示荔知:事关皇孙,如果谢兰胥死了,照顾他的荔知也只能去陪葬。

    荔知捡起水壶,擦干地上的水迹。找出盛放干净衣裳的衣箱,用一条玄色的发带蒙住自己的眼睛,小声告罪,褪下谢兰胥身上的衣物。

    失去视力后,并没有因此变得自在。荔知觉得自己搬起石头砸了脚,陌生的体温在她指尖更加活跃。

    她一边想象着生病的是双生姊妹,亦或是被剃了毛后光溜溜的的神丹——总之,她用最快的速度给谢兰胥擦去身上的汗水,又胡乱地裹上了干净衣裳。

    做完这一切,荔知解开眼上的发带,和谢兰胥半睁的双眼撞了个正着。

    “……”

    空气变得格外安静,荔知感觉喉咙里有些发痒。

    她咳了一声,拿起手中的发带解释道:“我没看。”

    “……我怎么了?”谢兰胥移开眼,虚弱的目光扫过一旁的衣箱和盛满清水的水盆。

    “殿下患了病温,衣裳被汗水打湿,民女未经殿下允许,翻动衣箱为殿下更衣,还请殿下恕罪。”

    荔知观谢兰胥并未恼怒,又说:

    “甄长解说,等到了下个村庄,就给殿下找大夫来看。”

    谢兰胥烧得神志不清,意识到车内没有危险后,眼皮又慢慢坠了下去。

    “不……”

    荔知附耳过去,才听清他最后说的话:

    “不要……让他们给的食物和水入口……”

    说完,谢兰胥又一次昏睡过去。

    他这一睡便是一晚,荔知彻夜守在车上,也不在乎车外的流人会议论什么。第二天众人启程的时候,甄迢冲荔知摆了摆手,让她继续留在车上照顾谢兰胥。

    在流人们嫉妒的眼光中,荔知得以坐着走完今日的行程。

    谢兰胥的病温之症依然很严重,换上不久的衣裳很快就大汗淋漓,皮肤像烧开的水那样,鼻翼的气息要手指放到跟前才能感受,荔知坐在车里并不轻松,她总是担心下一刻谢兰胥就会失去呼吸。

    在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中,流人队伍终于迎来了一个小小的村庄。

    甄迢请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据说村子里的人有个小病小痛,都是由他来医治。

    老人颤颤巍巍地上了车,先是抚摸谢兰胥的额头,再是诊他的脉搏,也不知道是对自己的医术不放心还是眼前症状实在稀奇,老人反复把脉数次后,头是越摇越勤。

    甄迢忍不住了,开口打破诡异的寂静:

    “大夫,病人状况如何?”

    老人叹气道:“药石罔效,只能听天由命了。”

    大夫的话让甄迢急了,荔知从没见过他这么着急的模样。

    “大夫,此人身份贵重,还请你尽力一试!”

    “老夫会尽人事,其他的,就只能听天命了。”老人说。

    老人不会写字,用口述的方法交代了药方和煎服方法,甄迢还想找纸张记录药方,荔知在那之前说道:

    “我已经背下来了。”

    她复述了一遍药方,老人点了点头,专门把煎服的方法又跟她强调了一遍。

    因此,煎药的工作自然落到荔知身上。

    能够坐着赶路,在流人眼中是天大的好事,他们现在也不觉得这事有损清誉了,第一个跑来和甄迢说情,想要接替荔知工作的就是此前一直很高傲的王氏。

    “……她一个小姑娘哪懂得照顾人,倒是我的家中的时候时常照顾老爷,不如让我来照顾。”王氏苦口婆心地劝道。

    若是放在往前,甄迢还能和她好言好语几句,但此刻他自己都陷在纠结之中,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王氏没讨到好,只能装作无事发生悻悻离去。

    每过一两个时辰,甄迢就会来到马车前,看看谢兰胥的情况。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和其他担心受到牵连的役人心境不同。

    甄迢的工作并非押送犯人,而是将谢兰胥的每日状况事无巨细地报告给上峰,而他的上峰,再直接禀告给皇帝。

    他得到的命令是“行天意”,这一路上,他目睹谢兰胥经历了不少性命之危,但他至今仍未琢磨出,皇上的“天意”,究竟是何“天意”。

    不敢杀,也不敢保,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破坏了“天意”。甄迢每日都生活在两难之中。

    一个行差踏错,他就会万劫不复。

    甄迢无奈地叹了口气,嘱咐荔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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