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谦妃后我在清宫修文物: 第73章 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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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自孤山春尽后,荷风柳浪枕幽窗。”

    绾春轩外小池塘中荷花其实已经几乎枯萎殆尽了,婉襄望着它们,错觉仍然是荷气满窗纱的盛夏。

    “桃叶,我们如今这样,不是很好吗?”

    桃叶坐在婉襄身旁的绣墩上,安静地做着针线,“姐姐,你和我姐姐是不一样的。”

    在婉襄不曾察觉的时候,桃叶日复一日地沉默下来,身量也在逐渐长高,真正有了十五岁袅娜的少女模样。

    那常在并没有跟到圆明园中来,雍正不在皇宫中,这大约是她最为清闲自在的时候。

    桃叶分出心,望了婉襄一眼,“姐姐一定一直都想知道,我姐姐的嗓子是被谁毒哑的吧,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婉襄望着她,她重又低下头去,一针一线,勾勒出一双秋雁。

    “是被她自己。”

    桃叶留了足够的时间给婉襄,令她消化着她的震惊。自己面上却早已经平静无波,宛如千帆过。

    而后又语气淡漠地说下去,“万岁爷初次见到她的那一日,她就在御苑里。”

    “万岁爷即位之初便下令罢鹰犬之贡,亦放走了御苑里所有的珍禽异兽。藏地新进了一只藏犬,御苑里的人不会侍弄,便待它如野兽一般敬而远之。”

    “万岁爷喜爱犬类,一直发愁不能和藏犬亲近,时常漫步入御苑探望它。”

    “它在我姐姐手里很听话,婉襄姐姐你知道吗,我姐姐在草原上是能驯养野狼的女子。”

    桃叶又想起幼年时她们姐妹二人在草原上流浪时的情形,那是她心里永远抹不去的伤痛,却也是再不可得的回忆。

    婉襄沉默着,直到她从回忆之中走出来,继续着她的叙述。

    “万岁爷那时很高兴,想要赏她女官品级,从此以后便一直为他豢养犬类。但是她拒绝了。”

    桃叶苦笑了一下,犹如亲历一般,“她告诉万岁爷她想要做的是他的妃嫔,她不再想要做这宫里最低等的奴才。”

    “万岁爷气得差点拂袖而去,因为他并不喜欢我姐姐。”

    但后来,那常在当然还是成为妃子了。

    “我姐姐的胆子真的很大,她说她也并不是贪图荣华富贵,贪图帝王威仪,她只是不想再做任人欺凌的宫女。”

    “无论有宠或是无宠,万岁爷和皇后待后宫妃嫔向来仁慈,即便万岁爷从不问及,她也不至于比做宫女任人打骂更悲惨。”

    “其实是因为那时候我生了重病……”

    桃叶的头更低下去,满心满眼都是自责。底层人挣扎求生,谁都是身不由己。

    “万岁爷虽然生气,还是允许了。封她做了答应,却从没有召她侍寝,大约心里仍旧直将她当作一个养狗的女官。”

    “我姐姐对自己当真心狠,她从太医那里拿到了治风寒、退烧的药,又偷偷地找出我们所侍奉过的太妃出宫之前留下来的一包秘药,毫不犹豫地吃了下去。”

    得帝王看重的宫女是危险的,但一个完全无宠,得帝王看重的嫔妃却又是安全的。

    雍正未尝不是在那常在这里得到了灵感。

    “我姐姐的一生分明是被我毁去的,而我还……”

    婉襄抓住了桃叶的手,没有让她继续内疚下去。

    “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绾春轩中再一次沉默下去。

    婉襄望向窗外,骤雨过后,天朗气清。

    更遥远一些的地方有一整片苍翠的桃林,此刻结成青涩的果子。

    “可惜了,如果是春日里的话,景色一定会更美的。”

    桃叶继续做着她的女红,她没有如婉襄一般伤春悲秋的心思,考虑的事情更实际。

    “这一月来若非富察福晋看顾,姐姐,这桃花坞中只怕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不知那些青涩的果实能不能饱腹。”

    那一夜婉襄从勤政亲贤殿离开,雍正没有再召过她。

    就算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外界流言纷纷,唯一确定的无非是这一次她的确已经失宠。

    宫中人拜高踩低是常事,她的生活当然不会像日日伴驾时一样轻松。

    “富察福晋昨夜刚刚诞下了她同四阿哥的长子,姐姐有一个月都不曾出门走动了,要过去探望她吗?”

    弘历的嫡长子出生,是连月来最好的消息。

    人人都会为这样的喜事道贺,不需要她去锦上添花。

    更何况她还是一个生了病的晦气之人,“相交之情不在此时,姐姐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后面的话,为咳嗽声所吞没了。

    那一夜淋了雨,被桃叶背回来之后婉襄便一直都在发烧。

    前几日除了桃叶之外无人问津,桃花坞院门紧闭,又是她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后来富察氏闻听此事之后日日遣太医过来,直到她的病情被控制住之后才只是隔几日遣人不动声色地送药,也是防止有人借此来暗害她。

    桃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脊背,帮她舒缓气息。

    “姐姐也病了许久了,一直吃着药不过是这样。不过今日看着精神还好,若是不去富察福晋那里,也可以去无人处走一走。”

    圆明园并不似紫禁城那样到处都是宫人,还是有许多清幽的地方的。

    婉襄方想要拒绝,窗外流水之中之上便倒映出桥上丽人身影,“宁嫔来了。”

    宁嫔近来也算是常往。

    桃叶很快站起来,换了绣墩上的垫子。罐中茶叶已经所剩无几,她重新点燃了小炉,将茶壶放在上面温着。

    宁嫔和种绿很快走进绾春轩中,桃叶相让,宁嫔坐在她方才坐过的绣墩上。

    “婉襄,你今日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了。”

    宁嫔待她的态度,总令婉襄觉得疏离又亲密。

    譬如她称呼的是婉襄的名字,眼睛里却犹如那一日福海的浪潮,清澈但不见底。

    “不过是娘娘为使我宽心所以才这样说而已,我自己倒觉得同过往几日都一个样。”

    婉襄病了这样久,手里当然是有来自未来世界的特效药的。但她拿到了两颗药,却都并没有吃。

    有时候内心的煎熬远胜于生理上的痛苦,并且它可以替她抵消一部分,令她昏昏沉沉,令她无暇去想对错。

    她知道那一夜她与雍正各自都有过分之处,但此时争论这些,没有意义。

    宁嫔伸手为婉襄掩了掩她身上的薄毯,“养病之人,最重要的是宽心。诸事皆看得轻些,也就好得快了。”

    虽是这样劝谏旁人,也不知宁嫔自己看开了没有。相比于春日,她分明又清减了不少。

    “前几日万岁爷着宗人府等衙门定下了故怡亲王爷的一字谥号,是为‘贤’。仁义合道曰‘贤’,明德有成曰‘贤’,是上谥。”

    这是婉襄知道的,他一直记挂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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