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火葬场纪实: 7、第七章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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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先生脸上的笑容陡然凝固,对上陆晏冷飕飕的眼神,心慌气促。

    “这,这怎敢?是世子妃瞧不上小人医术,请了外头的郎中看诊。”

    “哦?”

    陆晏漫不经心的应着,宋先生额头已现出一层细汗,腿脚一软就要跪下,陆晏却伸手托住,没叫他跪下去。

    “我想先生应该明白,世子妃,也是这王府的主子。”

    豆蔻狠狠出了口气,想与白知夏说话,撩起帐子,却见白知夏合着眼,仿佛已经睡了。

    二人悄悄退出来,宋先生还没走,陆晏扫一眼,就知道白知夏这是已经睡了。

    宋先生一头冷汗,早已后悔不迭。陆晏见白知夏睡了,不好再言语搅扰了她,才摆摆手,宋先生如蒙大赦的跑了。

    鹿鸣眼巴巴的:

    “爷,快交亥时了,您还没吃晚饭呢。”

    陆晏还拿着那根石黛看文书:

    “世子妃晚上吃的什么?”

    “世子妃胃口不好,只吃了半碗白粥。”

    “还有剩么?”

    茯苓看了豆蔻一眼才回:

    “小厨房里还剩了半瓦罐。”

    “就这样吧。”

    茯苓就去小厨房热粥去了,屋里白知夏咳嗽几声,豆蔻进去瞧了,不多会儿也出来,追去厨房:

    “世子妃说,世子喜欢滚热的粥。茶水也要比刚好入口的要热上三四分。”

    两个婢女都出去了,陆晏头也没抬,却问鹿鸣:

    “小厨房伺候的下人呢?”

    “奴才这就去叫?”

    “不必了。既然不喜欢小厨房,那就去大厨房伺候吧。”

    鹿鸣暗暗咋舌,当初为本着塑玉居的差事,那些人可都不少费劲儿,如今瞧着世子妃不受宠,一个个的造次,谁能想到呢。

    陆晏行军时养成的习惯,吃饭很快。一碗粥吃完,就把人都打发下去了。

    文书还有不少,堆积两天,得尽快处置。等到将庶务都处置完,已是将近子时了。他端起手边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深深皱眉。但茶盏还没放下,就瞧见了屏风边上站着的女人。

    白知夏看着他。

    陆晏蹙着的眉没有舒展,转身将斗篷拿来,给她披上。白知夏顿时想起母亲寿宴那日,大哥将陆晏的斗篷给她披上,陆晏淡漠的神情。

    很温暖,但这样的温暖让白知夏有些惶恐。

    她拽了拽斗篷,接受了他的好意,夫妻间能到今日属实不易。她垂着头,半晌不做声,陆晏道:

    “不是睡了么?”

    白知夏很想问问,难道他是今日才知她在晋王府的处境?才知奴才对她的践踏?得知真相为她出头,那么在之前,即便知道了,是不是觉着也是她咎由自取,自作自受?

    但这些话在她心里不管怎样翻滚着,她都没有问出口。

    其实她知道答案。

    因为在陆晏心里,非黑即白,除了他心底真正信任的人,对其他人,他永远都是怀疑的态度。而在此事明了之前,她在他眼里,只是个恶毒心机,满嘴谎言的人,不值得被善待的。

    哪怕她是他同床共枕,休戚与共的妻,他也并不会多给与任何一点的信任。

    而这次的事情也让白知夏又发现了一点。

    陆晏对于真相的执着,甚至还会打破她认知的壁垒。

    至少连他信任的人,在真相面前,也决不能蒙蔽。

    白知夏将披风拽紧了些,始终沉沉的脸色和轻蹙的细眉到底还是泄露了情绪。

    陆晏以为,她在委屈。

    “这件事,错在我。”

    白知夏看他,陆晏少了这半年多来一直面对她的冷漠,却仍旧还是那副肃冷的神情:

    “你说的对,倘或我能尝试着相信你是无辜的,那么这件事,或许早就查明了,不会连累你无辜受屈。”

    但作为“受害者”的贺笺笺委实迷惑人心,让人很难怀疑这场下作的祸事,竟然是她一手促成。

    陆晏对于认错这种事情很生疏,但他认为于这件事上,很有必要。

    他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背负着这种不白之冤,还被枕边人误解,疏离冷漠,他自问是做不到白知夏这样好。她没有伤怀到一蹶不振,也从没放弃,哪怕知道他都会误解,却还是在努力的,索回清白。

    如果换做是他……

    该是早已杀人泄愤了。

    陆晏头一回对白知夏有了些钦佩。

    “对不起。”

    白知夏喉间哽咽,但忍住了。陆晏觉着这样的道歉有些缺乏诚意,但又不知还应该再说什么。毕竟半年多来,夫妻间真的已经生疏至极。

    但,他们还有一辈子,他会用心弥补。

    白知夏眉眼低垂,看投在地上二人的身影,不觉就想起成亲那晚,他带着薄薄醉意,她上前搀扶。也在屏风旁边,他垂眼看她。

    微醺的陆晏眼底没有肃沉,有些生疏,有些探寻,有些柔和,甚至……有些欲望。

    那大抵是她再遇之后,他唯一一次情绪外露。哪怕在漭山陷阱,他身处险境,伤重垂危的时候,也始终保持着清醒。

    想到那时候满口鲜血,还努力维持清醒的陆晏,他说:贼寇未除尽,若我昏厥,你或许会更加危险……

    白知夏的心软了。

    陆晏看白知夏久不做声,试探道:

    “不早了,你还病着,早些歇着吧。”

    白知夏顺从的应了声,他将她又送回寝屋,看她重新睡下,将帐子掖好。然后他盯着那支小小的夜烛看了几眼,就往外稍间取了斗篷和文书,离开了。

    临走前让鹿鸣唤个婢女去守夜,毕竟白知夏还病着。

    白知夏并没睡着,听响动知道陆晏离开了。但夜半十分,垂花门早上锁了,陆晏从不是个繁琐并讲究特权的人,这时候离开,是不大可能去栖迟馆的。

    她不愿再想下去了,一直盼望的结果来了,短暂的欣喜过后,她却也并没有松懈下来,只觉着疲累。

    陆晏今夜的转变和温和,让她看到了愧意。

    但也仅仅只是愧意。

    *

    陆晏确实没去栖迟馆,而是出了王府。

    鹿鸣要跟着,被陆晏打发回去了。他独自往风南巷去了。

    这时候敲开大门,下人诧异且惊喜。

    这宅子虽只二进,但二进却别有洞天。从一进的四合院进去,后面就是偌大一处花园,即便没有亭台楼阁,但也依照四季划归了四处,在花园里独立着四处院落。

    贺笺笺住在正中的春意居。

    她向来眠浅,几乎是院门才被敲响,她就醒了。

    得知是陆晏来了,她先是笑了笑,但随即心就沉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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