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 2、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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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扣在下颔的手忽的松了。

    聂让不知如何说,直起身在床上重重磕下头,声响重得姜瑶头大。

    一滴鲜血从伤口溢出,顺势滚到脖颈,他置若不知:“是奴误事,还请主人赐罪。”

    “……没说你误事,起来。”

    瘦梅般的玉指虚扶他一把,方才因愠怒而熠熠生辉的眸子恢复平静,好似一泓月下潭,清澈不见底。

    他右手至右胛骨的纱布又一次濡红,端的是狰狞可怖,方才的血渍划过脖颈,落下一道殊丽的血渍。

    他下意识偏头,欲躲开她的目光,只听见丢下一句命令。

    “别躲。”

    结实有力的手臂乖顺地垂落,任由她动作。

    姜瑶起身俯腰,离他近了一步。

    聂让感到有些惶恐,向后退无路,沉声劝道:“血腥污秽,恐脏了主人的眼。”

    他听着她哼声,细腻陌生的丝绸触与花露的熏香叫人心颤,帕子温柔揩去他脖颈血迹。

    惯于冷漠的瞳孔颤栗,结实的手肘绷紧:“主人……”

    “怎么?”

    她抬手定住他的肩膀,怕自己手无轻重,他不敢再动。

    香帕划过动脉,本能叫嚣危险,他竭力克制,颈肩的肌肉却仍不受控制的微微鼓起。

    长公主似满意他的顺从,脸色缓和:“医正说你右手不好了。”

    死士统领的脸色白了白。

    “过段日子你去白豸山庄住着,孙绝师徒会帮你疗伤,玄卫事务暂缓。”

    藏在身侧的左手手指蓦地收紧,他低头:“奴能使左手刀。恳求主人让奴继续随侍。”

    聂让屏息,努力不让呼吸因疼痛加重,即便腹部伤势又开始洇血,黑瞳仍执拗地看向她。

    “跟谁学的,怎么这么倔。”

    见他对伤势的认识完全不清醒,姜瑶眉头越蹙,冷声:“山庄定要去的。起来,本宫不欲再说一遍”

    很慢地、如脱了力。

    聂让将身躯挪至塌上。漆黑瞳眸渐渐灰败下来。

    他的师父,暗卫营的前首领告诉过他。

    ——断了右手便如刀断了刃。无用之物,理应被丢弃。

    “是。”

    姜瑶余光所及,瞥见无力松开的左手掌心露出四个入肉的指印,心中啧声。

    这家伙,指不定又往哪出想。

    “没说不用你。”

    她轻叹伸手,在对方微怔的眸光中撩开卷曲的发尾,抚上他的脸颊:“听话,好好养伤?”

    他怔神一瞬,看着她,忘语。

    姜瑶无奈解释:“数日后,本宫亦要去一次庄里。若不惧手伤加重,彼时你便负责随行侍卫吧。”

    “是。”忧虑消散,他似欢喜起来。

    窗外,公主驯养的黑隼展翅盘旋上空,落下一簇羽在游廊边的死湖,荡开一层涟圈,一尾锦鲤在绣球花边,小心翼翼地拿尾碰了一下新奇的羽,听有人经过,俶尔沉入池底,只做无事发生。

    有敲门声传来:“殿下,中书侍郎魏大人求见。”

    姜瑶摄政,每日都极忙。

    姜瑶眸色微冷,思索片刻后:“且说本宫身体不适。”

    梅玉应声退去后室内又静了许久。

    聂让主动打破寂静:“奴可处理了他。”

    声音不大,若舆图里杀机四溢的毒匕,只要主人允许,顷刻即取敌首。

    ……

    其实北周梅卫说得不错。

    他确实是长公主养的一条疯狗。

    姜瑶扯回思绪,挑眉看他的右手:“你打算这样闯一个三品官员府邸?”

    “仅取首级,可以做到。”

    他言简意赅,毫无生气的漆黑眼瞳浮出一丝迫切。

    ——怎么比自己还急。

    “魏常青不能动。”

    姜瑶收回手,认真唤了他的名字:“阿让。”

    玉手屈起,食指指骨在他额间用力一敲:“肃王的事情,这就算翻篇了。”

    这一指八成力,不过聂让皮坚肉硬,无甚感觉,自觉不如刑堂的一顿鞭子疼。

    “可能方才说得不明确,从前也未提过,那本宫便直言了。”

    长公主又扣住他紧实有力的肩膀,将他压了下去,伸出手,又亲自替他将被衾掖好:“本宫不愿见到你出事。”

    她认真看着他的瞳:“下次任务失败无论大小,只要本宫还在,亲自回来告知,可明白?”

    这一句话,就很有分量了。

    很久后,塌上人才如终于回神了般,哑声,微颤:“奴…明白。”

    “伤口裂了,让梅玉再叫御医来吧。”

    她一笑后起身,抬手和变戏法似的,在塌边空荡荡的小案上留下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及一小块油布包好的石蜜。

    姜瑶自知赏罚不分并非御下之道,但还是忍不住待他好些。

    毕竟偶尔纵容,换一颗甘愿赴死的真心,怎么想都是她占好处。

    姜瑶脚步顿住回首,眸底有冷意,声音不大却是承诺:“这次的事情,本宫必替你讨个说法,放心。”

    话落之后,长袖而去。

    阳光被门扉重掩,室内重归熟悉的死寂。

    恍惚间,聂让几近下意识地抬手,抚上额间方才被指尖触过的地方,仍残留一点温度。

    察觉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死士如被刀刺中一般,倏然用力收手,他起身握住案前石蜜糖,舍不得吃,只敲开机关,收在榻下第二个暗格里。

    他沉下瞳。

    他明白。

    那是主人,而他是一柄刃,一介无身份的死士,低微肮脏得连做面首都没有资格。

    聂让挣扎起身握紧了一边的玄刀,细细在心里排过近来主人在陇西的部署,确保无一丝纰漏,重新闭上眼昏睡过去。

    此事主人未怪他,可…绝无二次。

    .

    难得的,这梦里,他想起过去的一点事。

    谈不上离奇,只是十年前战火纷飞后百废俱兴日子里的常态。

    那时候他什么都没有,连聂让这个名字都没有。

    聂让几乎毫无过去,也不清楚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父母是谁,只知道他们之中定有一人来于异族。

    记忆开始于战场遍地的残肢,充斥着漂泊流离。

    他和狼群抢过食物,吃过树皮啃过树根,也因偷过街边的包子被摊主打过半死。大多数像他这样的孩子活不到成年。

    不知是不是因血脉驳杂,他的身体比寻常孩童来得离奇的健壮,力气也极大,竟生生挨过了一个又一个冬天。

    七八岁左右,一对商人夫妇收留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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