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死后她家暗卫疯了: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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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府尚未辟出时,姜瑶住在春露宫内。

    先皇先后琴瑟和谐,后妃寥寥无几,子嗣更是稀薄。

    有姜鸿授意,春露宫未再有人居住,每日都有宫人负责洒扫或修整花草。

    再次踏入春露宫,院子里的一切都异常熟悉。

    前庭有一只水缸,里面养着九尾龙睛蝶尾金鱼,优哉游哉若浮半空,不远处开了一处平地,节年时聂让会在那里替她放烟火,平日也用来侍卫武训。

    她很喜欢站在边上看阿让练刀的模样。

    好像所有都和从前一样,可曾住在这里的人却不剩下多少了。

    梅玉替她撑着伞,她向前走了几步,却在平地边的角落临靠杉树的位置处蓦地停步。

    那里,很安静又很隐蔽地开着几朵鹅黄五瓣小花。

    暗绿的叶藏在阴影下,无声息地生长着,比起旁边的高洁白凤仙舒展卷叶的模样,简直低微到尘埃里。

    是蛇莓。

    姜瑶微顿,她认得这只田野间才有的野株。

    有一年秋猎,景玉公主随行秋猎,赵羽牵了一匹小驹送给她,武安侯正弯弓射雕,于是每几个人注意到,公主骑马追着一只赤狐跃出猎场围栏。

    她天生胆子大,性格又叛逆,全然不顾身后宫人的高喊,反而越驾马在林野间越跑越快,禁林边有一处低洼被乔木遮掩,马驹急转弯时所被倒下的树干所绊,嘶鸣一声扬蹄带着她摔下悬崖。

    所幸,那悬崖外面看上去是悬崖,实则两三米之下还有一个小丘。长着一片茂密花草,柔软芬芳,到处开着五瓣鹅黄小花。

    姜瑶受了惊,马驹更惨,摔下她径直冲下悬崖底,很久后远远得传来一声巨响。

    因有草地缓冲,姜瑶只折了脚蹭破些皮,痛是很痛,可更愁那两三米高的石丘该如何上去。

    最糟糕的是,方才草木石缝间的一只蜈蚣咬她一口,左脚脚腕火辣辣的疼。

    她撑着自己坐在一只石头上,愁了几息不到,上方又掉下来一人。

    少年人一身玄黑扎袖劲装,浑身透着寒意,好似未料到悬崖下还有处小丘,几个侧翻稳住身后,瞧着这遍地野草讷然了许久。

    “阿让?”

    她当时无知,不清楚聂让怎么摔下来的,拧眉责难,“你怎么也不看路?”

    顺着她的声音,少年聂让木然仰头,看到他后,下意识猛地上前几步,却及时克制着刹在原地。

    姜瑶还记得,他那双一贯死寂瞳微微亮起,唇却下意识紧紧抿着,低头半晌不解释为何。

    看他像个闷葫芦,她也不多问:“来得正好,本宫被毒物咬了一口,好痛,你先背本宫上去。”

    聂让闻言一惊,忙去俯身看她脚伤情况,小心脱下鞋袜后,蜈蚣留下的一只血洞已经高高肿起。

    洁白的脚踝漏在外面微凉,四个指头如羊脂玉般可爱,尽管当世没什么男女大防的习惯,且情况不明,姜瑶不敢拿乔,可还是觉得有些别扭。

    尤其在他毫不犹豫地低下头将血洞里的余毒吮出时,皮肤碰到冰凉的舌,姜瑶更加窘迫蜷起脚指。

    姜瑶动了动唇,看着少年抬起时坦然乌黑的眼睛:“你…算了,没什么。”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清咳一声,努力绷着公主应该有的威严,却实在遭不住温热的唇反复吮出液体后又吐出,只好别过脸盯着那片鹅黄小花看,零稀几颗早熟的果鲜红惹眼,不过藏匿在草木间轻易发现不了。

    聂让反复吮吸了好几次,等血毒清干净,红肿稍下,他随手掐下那朵花的花茎,掐碎了敷在她伤口处,微凉感觉顷刻压下去了毒液灼烧。

    她长长暧了一声,半是好奇半是转移话题地询问:“这是什么花?长的怪好看的,上面的红果能吃吗?”

    做完一切,聂让跪下,低下头看着这小丘。

    “回主人。这是蛇莓,林间野草,有毒,不可多食。”

    他从前出任务时没有经验,偶尔也会被毒虫蜇伤,便知道用野草解毒。

    小巧的红果挂在草林间,像是灯会的小灯笼般可爱,姜瑶忍不住摘下一颗,凑到跟前嗅了嗅,鼻翼间嗅到一点清香甜味,神情十分可惜:“好香,要是能种在宫里就好了。”

    ……

    宫内花种大都名贵,而父皇母后大抵也不愿意她在宫中种植有毒的杂草,若是发现了,以父皇的脾气,整理花草的宫人定会丢了性命。

    姜瑶内心惋惜,觉得脚腕没那么痛了,试图从石头上单脚跳下来,却一个失力险些又跌在地上。

    幸亏聂让动作迅捷,在她险些又扭了右脚时上前扶住她,抱着她重新小心放在青石上。

    “奴失职。”少年请罪,“请主人责罚。”

    姜瑶偏了一下脑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自己掉下小丘这件事。

    “是本宫自己要跑出来的,不怪你。父皇那里本宫会去和他说的,我不会让他罚你的。”肿着脚腕坐在石头上,小殿下朝他弯眼甜甜笑着。

    那笑无忧无虑,毫不担心为方才险境后怕,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与澄澈:“虽然没抓着那只狐狸,但发现了很好看的花草,本宫很开心。阿让,咱们回去吧。”

    少年俯下身跪在她面前,等她爬上背,双手搂住他的脖颈,伸手一撑崖石,便带她稳稳跃出花草崖底。

    “下次,还能来吗?”她忍不住向下看了一眼,问道。

    当时的聂让些瘦削,但对于她的身板而言很宽厚,也很温暖。背上硬邦邦的没有一点赘肉,反而叫人出奇的安心。

    “若主人愿意,奴随时能带主人下来。”

    可是自那之后,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她就再也没去过秋猎,也再没时间去崖底。

    拉弓射雁的外祖父,和给她削木剑玩具的大舅舅,一起死在北境的战场上。

    混世的纨绔二舅舅离开,远离京城纷争,当起了行商,至今未归。

    她的母后驾崩于心疾,第二年父皇随母后而去。

    兄长联合外人反叛,最后她送走了他。

    ……

    她的童年,好像剩下阿让。

    她不能让他再出事。

    .

    回忆至此结束,眼前蛇莓丛林连成一片,藏在角落隐蔽又克制地盛开着,未至时节,藤蔓间并没有记忆里小巧鲜红的果。

    这些花是阿让种的啊。

    什么时候,几年了?

    她忍不住伸出手,白皙玉指悄悄摘下一朵米花,藏在袖间。

    其实他当时,是以为自己死了,便跟着跳下来的吧。

    真的好傻。

    姜瑶盯着庭院角落里看了太久,久到她能察觉到身后人屏住息时,竟一个没忍不住,轻笑出声。

    ——又叫人不愿丢掉。

    “阿让。”

    “奴在。”他站在阴影处,惴惴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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