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宦心头朱砂痣: 第136章 第 1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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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所以自己是真的老了啊,牛贵摇头叹息。

    宫城守卫层层密密,就是为了守护皇帝的人身安全。

    抽空宫城防卫这种事,景顺帝决不会做,元兴帝也决不会做。

    任谁,包括牛贵自己,也想不到淳宁帝和霍决,竟敢这么做——一个敢以身犯险,一个敢让皇帝以身犯险。

    真是年轻啊。

    这真是只有年轻才干得出来的铤而走险,出人意料。

    手臂粗的牛油蜡烛,把厅堂里照得亮如白昼,牛贵的脸看起来,比白日里苍老了许多。

    他没有问皇帝为什么要杀他,多么愚蠢的问题,他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有数。

    “我敬都督如半师,不欲与都督刀兵相见。”霍决道,“都督还请交待,皇长孙在哪里?”

    霍决追查皇长孙也快两年了,这是赵烺心中的死穴,皇长孙一天不死,赵烺的内心里便一天不能安宁。

    便在今日下午,牛贵进宫见了他,两个人说起了刚去世的上皇,赵烺洒泪。牛贵离开后,眼泪还没擦干,霍决进来了。

    “关于皇长孙,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能做到让他凭空消失,又毫无线索。”霍决说。

    赵烺目光凝住:“谁?”

    霍决道:“牛贵。”

    牛贵,历经三朝的第一大权阉,多少次伸手搅动风云。

    如果是他,的确能做到。

    再回头想,竟也真的只有他能做到。

    人身在局中时,很难看到全貌或真相,哪怕有些就在眼前。但一旦戳破了,脱离了,站出来回头再看,赵烺便认可了霍决的猜想。

    除了牛贵,没有别人能做到。

    但赵烺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

    霍决也是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才想通的。

    “退路。”他道,“先帝还在长沙为襄王时,牛贵便与先帝勾连。先帝还在位时,牛贵便已经与我们勾连。”

    牛贵号称忠于皇帝,只忠于皇帝。

    但事实上,牛贵永远给自己备着后手,留着退路。

    他手里握着正统的皇长孙这张牌,若淳宁帝赵烺想要卸磨杀驴,他便要绝地反击。

    赵烺想通了这一点,杀意立起。

    他只沉着脸等着霍决说出他的计策。霍决用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到他面前来说这个事,自然是已经有了计划。

    霍决平静地把自己的计划讲给了淳宁帝。

    现在,此时,就行动!

    淳宁帝注视了他片刻,允了。

    所有人都放假了,整个皇城却从霍决走出乾清宫的那一刻开始动起来了!

    调遣,集结,发动。

    所有这些,都发生在下午牛贵见过淳宁帝到晚上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

    天寒地冻的,街上都没了人。家家户户在厨房里开火做饭,围着灶台吃口热乎的。

    皇城空了,落锁,靠城墙守卫没人保护的皇帝。

    京城沉寂,关门。把京军三大营隔绝在了西山。

    没人知道京城里正在发生一场权力的更迭,有人倒下,有人崛起。

    牛府的大厅里,有十个年轻人倒在了血泊中。他们是牛贵的十个干儿子。他们不是阉人,他们都是正常健康的年轻男人,可以传宗接代的那种。

    他们被杀的时候,牛贵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果然都不是。”霍决说。

    他说完,康顺又拖了一个人进来。那也是个年轻的男人,却穿着家仆的衣衫。

    牛贵万年不变的脸色,终于在烛光下变得阴戾。

    “都督出身京畿农家,家中本有不少兄弟姐妹亲族,因为太穷,卖了一个儿子入宫,便是都督。”霍决道,“都督功成名就后,仇家实在太多,导致有人屠了牛家村。都督的血脉,只剩下一个小侄孙。都督将他接至身边,又收养十个义子掩人耳目,悄悄传续牛家香火。只都督也是自欺欺人,他和你生得,实在太像了。”

    府里的一个下人与牛都督生得眉眼口唇都一样,成了下人们的一个谈资,也流出了牛府。

    而霍决,虽还没有牛贵那样遍布京城的耳目,却真的长于收集和分析信息。

    他始终坚信,每个人都一定有弱点,这个弱点一定他自己的身上,只要了解一个人够深,便能找出他的弱点。

    牛贵一个阉人,虽也过得奢侈富贵,但却不像八虎那样简直穷奢极欲,像是要趁着活着的时候花光每一文钱似的。

    因为他有香火在身边,他的姓氏和遗产都有传承。

    牛贵是个阉人,却保留着男人的思维模式。

    “知道了,谈一谈吧。”牛贵终于道。

    他已经明白他是不能善终了,但总是得为妻儿做最后的争取。

    霍决挥挥手,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偌大的厅堂中,只剩下他和牛贵两个人,面对面,平等地谈判。

    霍决问:“都督想要什么?”

    牛贵道:“保我老妻,留我侄孙。”

    霍决点头:“可。”

    牛贵道:“我告诉你如何找到皇长孙殿下。”

    “不。”霍决说,“除了皇长孙,我还想要别的。”

    烛光中,牛贵抬起眼。

    “都督位高权重数十年。”霍决道,“皇长孙只是都督手里的一张牌而已,我相信都督必定早就给自己经营好了退路。”

    他上前一步,恭敬地说:“这退路,如今都督既然用不上了,请交给后辈吧。”

    牛贵当然有退路。

    他计划着再等几年就退了。

    只霍决像一柄刀,说拔刀就拔刀,抽刀断水。

    没来得及。

    牛贵在烛光里咧开嘴,阴恻恻地笑了。

    “可以,都给你。”他说,“我也想看看,你将来,用不用得上?”

    小安带人进来的时候,牛贵已经自裁,伏在桌案上。

    霍决握着兵符,站在烛光中怔忡出神。

    小安唤了他一声,他才回神,将兵符收进怀中:“将都督收敛了。”

    转身出去了。

    小安小心翼翼地走到牛贵的尸体前,恭恭敬敬地先行个礼:“都督,小子冒犯了。”

    霍决走到外间。

    牛贵的侄孙和自己的妻儿站在那里,在刀光里瑟瑟发抖。牛贵的妻子穿着红底金线的蟒袍坐在那里,倒很平静。

    她曾是一个胆小的小宫女,但也是养尊处优了几十年的监察院都督牛贵的夫人。

    她问:“老牛死了?”

    霍决点点头。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夫人反而踏实了。

    她说:“你就是永平吧?他常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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