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宫: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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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从头至尾,是无解的。

    陆珵一时未语,侧头看她。她闭着眼,似是已经睡着了。

    他轻叹一声正起身,突一双足轻轻勾住他腰间织锦腰带,扯动一下。

    二人一同跌在一方小天地中。她绸缎似的发散开,有几缕凉凉地拂到他脸上。

    压着帷帐的青玉娃娃轻轻一碰。

    陆珵半压在她身上,他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正怕压着她,正要起身,又被她轻轻拽了一下。

    她一双眼睛十分漆黑:“你若不愿做赘婿便算了,我不嫌你官轻言微,三媒六聘便成了,你意下怎么?”

    二人贴近,呼吸交缠。

    陆珵轻声道:“并不是因为这个。”

    李青溦哼然一声:“那是什么,那便是,你不喜欢我?”

    陆珵一时未言,半晌摇了摇头。

    李青溦轻轻推他一把,撇过身子:“胆小鬼。”

    一时寂寂,二人无语。陆珵坐起身,突感觉后腰似有什么硌着。他向后摸着了一个用珠子做的香包,就挂在他腰上躞蹀上。

    他摘下来瞧。

    香包是用细小的红色琉璃珠串成的,远远地,他闻着里头似有榅桲的香味,心中了然,先前李青溦说要送他东西,应是当时就挂在他腰间的,只是不知如何改成了那个长命缕。

    他细瞧一眼,见着那络子是浅青色,很细巧地打了攒心莲花,还有一小截藕。

    ——清荷盖绿水,芙蓉发红鲜。下有并根藕,上生同心莲。

    莲花,向来有同心的意思。

    她向他表明了自己的心迹,可他……

    床榻上又有动静,他看过去,她闭着眼睛,鸦黑的睫在眼下垂下一小块阴影,两颊隐有红绯,润泽的红唇微张,露出一小块瓷白,呼吸匀称。

    她睡着了却并不老实,翻着身子,倒将被子掠到一旁。

    陆珵轻轻抿唇。

    很难形容他对她的感情。一开始他只是浅浅地看她几眼,谁知见得多了慢慢地便被她吸引,连他自己都未反应过来。

    就像是连夜霜降,屋中人并未注意,雪花寂静无声地下一整夜。早起推枕出去。才能发现……原来已经有那般厚的雪了。

    陆珵给她掖好被子,走了出去——

    子时已过,外头天色昏黑,北苑的刘嬷嬷合了伞,带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亦步亦趋地往府里走。

    刘嬷嬷在一边耳提面命:“你老子娘为了你娶媳妇,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做工,你倒是好!大晚上的叫赌坊给扣着!还得你娘拿着你的老婆本去赎你!老鼠还有皮呢!你倒是没有,尽出洋相!”

    一旁刘大郎挠了挠耳朵:“知道了,知道了娘。说了多少遍了耳朵都起茧子了。不就是几贯小钱吗?您那主家周娘子多的是白花花的雪花银。您是她的陪嫁嬷嬷,手里头又有她的把柄,她焉能短了您的银钱啊?”

    刘嬷嬷叹了口气:“你知道些什么呢?还多得是雪花银?又有几分几厘是她的?以往那当家主母在的时候,她何尝不是捉襟见肘地拿着那点月钱?那县主命苦,走得早了,才叫她捡着人家手里头的漏子攒了些银钱。不过前几年,她又把手里头的铺子啊,庄子什么的,盘给了别人,倒是给她那大兄换了了县丞做。”

    “县丞,那不是极好?好歹也是一八品官呢,家主在那礼部做什么劳什子官,不也才是五六品,许是过得还没有人家县丞舒坦呢。”

    “好个屁!捐班又是什么东西?更何况他还不长眼,不知得罪了哪家的贵人,下了大狱了!这几日周氏找了好几个人行转了呢。什么香料啊、玉器摆件,多少金贵的东西,流水似的往外送,一半给了别人,一半当了当子。”

    她叹了口气,“若能成早就成了,恐怕还是得空手拍巴掌了。”

    刘大郎听得挑眉:“那府上当当子这空儿可是个肥差吧,若是给了儿子去管办,少不得能捞些油水呢,不若娘亲您说道说道,反正咱们也得早做打算,您说呢?”

    “你倒是想的弄鬼呢!”刘嬷嬷白他一眼。

    “儿至今还没个正经营生呢,不说这些,您也该为我打算打算。您说是不是呢?”他拉着哄着刘嬷嬷,二人从南侧角门进了李府,刚过了拐角,突看见一道男子身影似从南苑出来。

    衬着夜色,她隐约见着那人身影修长,瞧着倒是有几分俊眉修目。

    只是南苑如何会有男子?瞧着打扮也不是什么管事小厮的。她以为自己看着了,忙揉了揉眼睛。却看见那人很是轻车熟路地开了角门,出去了。

    “乖乖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深更半夜的如何会有一男子从南院里出来,难不成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刘嬷嬷一路思忖——

    翌日,檐雀呼晴。

    赵嬷嬷进来开了窗子,瞧见李青溦的帘子还拉着,笑言:“都是大姑娘呢,太阳都这样高了怎还不起来?”

    她将帘子挂好。才瞧见李青溦严严密密地裹着薄衾,把自己埋地跟个蚕茧似的,一时吓了一跳。

    县主刚去了那几年,她家姑娘还小,平日里心情不好或是怎么的,也不说话,只是给自己包在被子中。有一次着了风寒因为埋着不出来,众人好久才发觉。

    赵嬷嬷忙走前几步:“姑娘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嬷嬷。”李青溦闷闷地声音从被中传出来。

    她没有事;只是有些羞愤罢了。

    羞的是自己昨日多喝了几杯,眼禓面热,问了不该问的话;等了半天等不到的答案。气的是昨夜她是真的生气,却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

    仔细想想又有几分悔。

    悔的不是问了那些话,而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个榅桲香的香袋。

    想着想着,她轻抚额头,轻轻吸气,有几分心疼。

    好端端的榅桲果子呢,早知他不愿意同她一起,狗才给他呢。更何况,她那香袋的络子打的是攒心莲花。他若是瞧见定然能猜到什么。

    昨夜他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被他看见岂不是自取其辱呢?

    她本是不信他对她没有那个意思的。可他素日里同她在一起,除了那日他亲了她一下外,属实也没什么旁的情绪…若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当应该是如她这般患得患失、想东想西。如何会是他那般自如呢?说不定一切只是她想歪了?

    李青溦想到这里,更是泄气。

    一时只盼那香包掉了…或者是叫他压碎了,亦或者是他瞎了未看见。

    赵嬷嬷听见她在被子里长吁短叹,嘀嘀咕咕地。生怕她得了热病烧成了臆症,忙又喊她。

    李青溦不好叫她着急,一把青丝拖出来,露出小半张脸来。

    赵嬷嬷见她脸上泛着些红,上前轻试,见着没发热才松口气,只当她闹小性子不想起来。便看见李青溦一双黑亮的眼睛看她。

    “对。他一定是瞎了!”

    作者有话说:

    赵嬷嬷:“姑娘一定是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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