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迟: 10、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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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浚回宫时已是傍晚时分,他径直往了勤政殿的方向,步伐轻快,快到勤政殿时,远远地就看见如画等在殿门口,眸色微微沉了下去。

    如画亦是看见了他,立刻迎了上来,行过礼后道,“陛下,皇后娘娘今儿个得了南边加急送过来的新鲜荔枝,特意让奴婢过来请你共进晚膳,一同品尝。”

    “不必了。”容浚道,“孤还有政务要处理,让皇后自己先用膳吧。”他一早见容拾已经过了十来日都没入宫述职,心中烦躁得很,一时起了亲自去神射营的念头,今日大半的奏折都还没来得及批阅。

    哪知道他去神射营时却发现见她整个人精神抖擞,看不出一丝重病的迹象,想必已经彻底好了。

    她站在靶场中央,挽弓射箭,英姿勃发,俨然早就不记得入宫述职一事。

    她竟然敢忘记?他怎么能允许?

    为了惩罚她,这一次他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还要疯狂。后来的后来,他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惩罚她,还是只是想从她身上攫取最大的欢愉,那种从顾清娢身从不曾得到过的满足感。

    他想了想,随后又道,“你告诉皇后,孤批阅完奏折后会去华阳殿看她。”

    “诺。”

    书桌上奏折堆积,容浚坐下后便开始批阅。

    不过才过了一刻钟左右的样子,他突然扔下了手中的奏折,神色烦躁。

    看样子,怕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郭仪赶紧泡了茶,晾好了奉上,“陛下先喝口茶,静静心。”

    静心?

    容浚神色复杂地看了郭仪一眼。他刚才批阅奏折时,脑海里不停地浮现容拾今日的模样,长发凌乱,眸色迷离,一枝明艳芍药在耳侧,英气而又娇媚。

    她只不过是他手中锋利的一把剑,他怎么可能为她乱心?

    他能为之乱心的,只能是像顾清娢那般出身名门的贵女,而不是一个出生低贱的娼妓之女。

    他站起身来,“去华阳殿。”

    ———

    顾清娢得到容浚让她先用晚膳的消息后,忍不住冷笑了一声,“本宫终究小瞧了这个容拾,明明都远在城外的神射营,竟然还能勾得陛下放下手中的政务,亲自去看她。”

    “皇后娘娘,情况或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陛下只是去神射营视察也未可能。毕竟神射营已经成立一个月有余,他亲自去看一眼也属正常。”

    “正常?”顾清娢道,“你倒是告诉本宫,一男一女,本就有过肌肤之亲,在一个营帐内独处两个时辰,究竟还能做些什么?”

    “皇后娘娘,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等。”顾清娢道,“陛下不是说批阅完奏折就会来华阳殿么?本宫先试探一下,然后再做定夺。”

    若是容浚真把容拾放在了心上,她不介意铲除,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她的地位,做顾家在朝堂上的绊脚石。

    ———

    听到容浚来了的消息,顾清娢立刻从寝殿内跑了出去,冲到了他面前,眸色含情,声音媚得几乎能掐出水来,“阿浚。”

    容浚看着她赤着的白皙双足踩在地上,忍不住皱了眉头,“怎么不穿鞋?”

    “我只是听到你来了太高兴,一时忘了穿鞋而已。”顾清娢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在他的掌心拂了拂,“你是不是嫌弃我不够端庄,没有皇后的威仪?可是阿浚,只有面对你的时候,我才这样啊。”

    “没有。”容浚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手,“地上凉,孤只是担心你染病。”言罢,他便抱着顾清娢进了寝殿,把她放在了软榻上,拿了她精致的绣花鞋,亲自替她穿上。

    顾清娢眉眼弯弯,笑意盈盈,他心中最重要的还是她。

    她只不过一个小小的心机,就能让身为九五至尊的他为她皱眉心疼、伏低做小替她穿鞋。

    这样的疼惜,容拾那个娼妓之女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

    顾清娢勾住了容浚的脖子,潋滟含情地看着他,轻唤了一声,“陛下。”

    容浚动作轻柔地捏了捏她小巧玲珑的鼻子,笑道,“不是说南边加急送来了新鲜的荔枝么,孤陪你一起尝尝鲜。”

    “好。”

    ———

    容拾坐在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翻着兵书,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出了营帐。

    今夜圆月,银白色的月光洒下,似乎给营地里笼罩了一层轻纱。虫鸣声此起彼伏,让人难以静心。

    容拾心之所至,走到军营最偏僻处,没曾想竟然在那里遇到了苏澈。

    他亦是想不到会看见她,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转瞬间眉眼间便染了难以觉察的喜色。

    “将军,你怎么会过来?”

    “大约因为这里最僻静。”容拾反问,“倒是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苏澈指了大约离这里四百步左右的一个营帐,道,“属下就住在那里,不过随意走走就到了这里。”

    容拾这才想起来,杨玉和之前似乎提及过,因为苏澈天生六指,所以特意把他安排在最偏僻的地方,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

    “将军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容拾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夜已深,我该回去了,你也早些休息。”

    苏澈鼓起勇气挡住了她的去路,定定地看着她,眸中的光亮明明灭灭,心中有千言万语想对她说。

    他想问她为何心烦,是不是真的就那么喜欢容浚,是不是真的快乐,想不想过跟从前不一样的日子……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根本就不记得曾在边关救过他,完全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现在于她只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下属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她这些问题呢?

    容拾皱眉,“苏澈?”

    苏澈原本暗淡的眸色逐渐明亮,最后浅浅地笑了起来,主动让开。银白色的月光下,他的笑容温润到了极致。

    “将军,好梦!”

    容拾能够感觉得出来苏澈是真的有话想说,但既然他选择不说,她也没有兴趣去猜测。

    她现在最关心的,三日之后的述职该何去何从。

    她没有任何迟疑,转身,走了。

    苏澈看着她逐渐消失的背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

    顾清娢坐在案牍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信信拨来,潺潺古琴音划破了寝殿内的宁静。

    琴声婉转清丽,如靡靡之音,时而似细雨打芭蕉,远听无声,静听犹在耳畔。又如清风过荷塘,了过无痕,轻嗅却遗韵悠长。

    年少之时,容浚最喜欢做的事之一便是听顾清娢弹琴。那时候无论他的心究竟有多烦躁,但只要听到她的琴音便可以慢慢地平静下来。

    可现在似乎这琴音失了作用,哪怕他再怎么强迫自己认真去听,可脑海里却总是浮现出容拾别着芍药的明艳模样。

    他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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