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妄为: 11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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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该在黄泉散尽了,留下的祸患却能让大顾煎熬沉浮这么多年,要去那么多条人?命。”

    这种荒诞感和无处宣泄的厌愤,他?在回江南的路上,猜出十来年前害死?池羽的凶手其?实是?已死?的孟南柯时就曾升起过。

    他?莫名觉得这种郁结的情绪熟悉又令他?焦躁,于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想为这些无可排遣的情绪寻一处落脚处。但想来想去,最终似乎也?只能归结于“苍天不公,助纣猖行”。

    司冰河抿着唇不再言语,只走到一边帮九天和玄银卫搜寻花丛底下散落的纸页,顾长雪将廖子辰打造的那把木椅搁在颜王身边坐下,对着那具似乎死?不瞑目的尸体翻看起零碎的札记。

    “一人?一半?”颜王自觉地伸手分担,“他?留了日期,按时间?顺序应该不难捋。”

    “嗯。”顾长雪抽出其?中一张,“这应该是?最早的。”

    这纸似乎曾经被水打湿过,有些皱,上面的字却很清晰。落笔人?应该是?在晾干了纸页后才写的,字体锋锐潦草,好像透着一股厌倦之意:

    【泰元一十九年春

    昨天大雨,我?趁夜去山外?买了花种与草种回来。临到出城时,脚下莫名一拐,再出城时,包里便多了一堆纸笔,重得要命。

    为了不让这些纸湿透,我?一路也?算遭了大罪。进山洞时往地上一躺,我?都没明白自己犯什?么傻劲儿,在这种状况下还买这些用不着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昨晚做的梦吧。】

    可能廖子辰在落笔时就没想着这些札记会被人?看,所以写得很散漫。上一句还聊着梦,下面大段就研究起了花草该怎么种,洞里没有阳光没有水要怎么解决。

    他?似乎一门心思就琢磨着种花种草,半点没提蛊的事,也?没想着要把梦讲完。顾长雪和颜王在札记里翻了一会,才找见那个梦的后续。

    【那应该不算梦吧,是?一段很久远的回忆。

    我?记得那时候自己才十三岁,还在府中后院练枪时,教书先生怒气冲冲找过来,质问我?为何逃他?的课,难道耍这一时的枪就那么重要,不耍就能要命?

    他?年纪不大,却留着一捋稀薄的胡须,吹胡子瞪眼起来有点好笑。我?当时可能是?想笑的吧……不过那时太阳太晒了,我?又有些疲累,笑没笑出来,人?倒是?先倒了下去。闭眼的时候看见那先生骇得一下拔了好几根胡须。

    等再隔几天我?从?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是?先时因为习武的功课未让父亲满意,缀打的伤痕浸了汗,再加上太阳暴晒、过度疲累……总之是?高烧了一场。

    亲爹亲娘还没来,那位教书先生倒是?抱了一堆糕点来探病。闲聊的时候可能是?看见了我?背上的棍痕,一直唉声叹气,最后又再三斟酌似的问我?,日后究竟有何志向?

    我?说,我?要做大顾的大将军。

    他?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是?廖府的嫡子,是?廖府光耀门楣的希望。廖府上下倾尽财帛教导养育我?,我?便当竭力偿报。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欲言又止,像是?想说的话不太能说,也?不太好说,憋到最后挤出一句:那你疼吗,累吗?

    我?没说话。

    因为我?是?不应该喊疼,也?不该说累的。

    他?看着我?叹了又叹,最后给?了我?一套纸笔,说有时候有些话倘若没法跟别?人?说,但闷在心里又不舒服,不如写在纸上,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记住了。只是?一直没照做过。因为总觉得自己受得住,还没到那一步。】

    札记到此便戛然而止,没再有后续。

    但谁看着最后一句,都能替他?补完未尽的话: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现在……他?受不住了。

    颜王垂下眼翻了翻散页,从?里面挑出一份:“这是?三天后的。”

    【泰元一十九年春

    这些天,我?一直在做梦。

    梦总是?断断续续的,前一刻还看着阿莎躺在岩洞里望着我?,问我?为什?么不能早点来,下一刻就转到了山洞里。

    阿莎坐在木桌边晃着腿冲我?微笑,我?却不敢看她。

    她还在呼吸,还在动,可我?知道,在笑、在呼吸的不是?她。

    我?把那本蛊书烧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最后那句话转折得?有点没?头没?脑,方济之愣了一下:“蛊书?什么蛊书?难道是之前赵夫人提到的,廖将军从地牢里找到的那本蛊书?”

    可——好好的为什么要烧掉?

    还有,这札记里那句“在笑、在呼吸的不是她”,又是什么意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颜王紧跟着往后翻了翻,抽出一张沾着血迹的散页:“这里提到了。”

    看?札记后的落款,这篇应该写在烧书后十来?天左右。

    廖子辰开头便在絮叨花草催生的进展,说是已经找到了行之有效的方法,预计不到两个月花亩便可成型……一直到最后写无可写,他才慢吞吞地开始记述自己真正想要诉说的事。

    【从今天早上醒来?开始,鼻子就在间歇性地流血,可能是蛊虫开始反噬了吧。好在这花亩很快便能成型,届时我便将机关封上,陪阿莎在这片繁花间走完最后一程。

    不知道是因为心存死志,还是身体逐渐崩溃,近来?我总会梦到过去。

    我梦到自己还被困在地牢里,听那个寨老之子对我说阿莎已经死了,就死在前一夜,死在几个时辰之前。说他已经给我下了蛊,这蛊有多难熬,多折磨人……

    真可笑。

    生痛有何难熬?即便是被长矛洞穿肺腑,过了那最初半年,我照样?能上沙场。

    真正难熬的……是忠心被负,一字违逆刺在骨上。

    是生身父母斥我为廖府蒙羞,千斤铁链将我困锁于廖府地下整整五年。

    是死生难逆,阴阳两隔……世间万般皆负我。

    我平生头一回生出恨,却在须臾间便澎如海啸。好像心上被凿出了一块豁口,过去那五年间每个不见天光的日夜里积攒的一切翻覆郁结的情绪,都自此喷薄而出。

    我大抵是在地牢里发了会疯,冷静下来?时已没?了力气?。趴在地上发怔时,发现了那本藏于墙后的蛊书。

    书里说,蛊有千用。最凶可诛千人,最妙可肉白?骨。只是,他修习不够深,只能将自己所?知的蛊罗列、解释一番,余下的但凭后人去悟。

    我那时太绝望了,将这当做了救命稻草。等?冲出牢笼后,心里念的第一件事也不是替阿莎复仇,而是赶去那口寨老之子描述的岩洞里接出了阿莎的尸体,回到我们曾经同住的山洞。

    安置好阿莎的身体,我便开始着手研究。想借由书中?记载的这些与肉白?骨效用类似、或是与之相关的蛊毒,生造出真的能“活死人,肉白?骨”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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