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春知处: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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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云蘅道:“我在看宁王爷。”

    许君赫大怒,心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纪云蘅,给了你台阶你不下?,别怪我不客气!

    “再看我就把你脸颊上的肉给咬下?来。”许君赫露出了尖利的牙齿,凶恶道:“只能?看我。”

    纪云蘅被吓一跳,不知道许君赫为何突然变脸,将视线收回后落在他的脖子上,盯着道:“那我要看多久才能?保住我脸颊上的肉?”

    许君赫气笑,又?觉得喜爱,伸手对着她的脸颊捏揉了一通。

    半个时辰后,圣驾亲临。

    纪云蘅看见?庞大的人群如同风下?的麦浪,从前到后地跪了下?来。紧接着棚下?坐着的官员也?都起身,撩袍往地上跪。纪云蘅有样学样,跟着一起跪在地上,就听?耳边响起极其响亮,震耳欲聋的声音,“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声音像是在山谷间久久回荡不息,如此波澜壮阔。

    皇帝下?了轿子,站在正中央的高座处,用浑厚的声音道:“平身。”

    吵闹的声音不绝于耳,百姓们纷纷起身。许肃裕对身边的官员说了几句客套话,下?令落座,其后所有人按顺序一一坐回棚中。至此,这场宴席才算是正式开始。

    十八面大鼓在同时敲响,号角长鸣,流水席开始往桌上摆,成百上千的下?人鱼贯而入,穿梭在各个道路上,将手中的东西送向各处。这草场再怎么大,也?不可能?装得下?泠州所有百姓,更何况这里还?摆了不少东西,即便此处满是人,比之外面站着的,仍然只能?算是一小部分。

    戏台拉开帷幕,盛装打扮的角儿们踏步上台,伴着叮叮咣咣的唢呐锣鼓声,开腔唱戏。

    场面一度十分热闹,百姓们处在极其兴奋的状态,多半也?不是为了看戏来的,台下?的哄闹声甚至会盖过台上角儿们的唱腔。但皇帝却恍若未闻,面上带着笑,一边喝酒一边与身边人闲聊,模样瞧着相当惬意。

    纪云蘅听?不懂台上的戏腔,且双耳大部分都是周围人的闲话声,对此觉得很是无趣,又?转头去?问?许君赫,“良学,你不是说今日可以看见?邵生哥吗?为何到现在还?没见?到他人?”

    许君赫的眼睛一直盯着台上,像是看得非常认真。他拿起杯盏,浅浅抿了一口酒,淡声道:“别急,马上就能?见?到了。”

    纪云蘅听?闻便朝周围看,想从人群中寻找到邵生的身影,来来回回都没能?找到。

    她觉得许君赫只是随口应付她,或许今日根本见?不到邵生。

    纪云蘅用手撑着脑袋,手指在桌上抠来抠去?,耳朵里灌满了各种声音,吵得嗡嗡作?响。她叹一口气,想回去?了。

    正当纪云蘅无精打采时,想要对许君赫说离开时,台上的乐曲却才此时突地停了下?来。原本吵闹无比的环境也?因为锣鼓声的停下?而渐渐安静下?来,众人以为这场戏已经?结束,纷纷朝台上望去?。却见?台上有老生打扮的人站在台子中央,与其他人不同,他并未着盛装戴髯口,脸上的妆容也?并不浓重,穿着破旧的衣袍,与其他角儿不同。

    纪云蘅不经?意的一个抬头,目光落在那人身上,一下?子愣住。

    她看不清那角儿的面容,只觉得身形十分眼熟。

    却见?他往前踏了两步,清亮的声音骤起: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满堂哗然,在此时拍手喝彩,声音如浪潮一般将台上那人的声音淹没。也?就这么一句,纪云蘅就听?出了,这是邵生的声音。她惊愕地瞪大眼睛,紧紧盯着那人,越看越觉得像邵生。

    待拍手声渐息,台上的声音又?变得清晰,唢呐在顷刻间拔高而起,锣鼓敲响,乐声齐奏。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凭空一场大风起,厚重的云层遮了太阳,天光在瞬间黯淡下?来,哄闹的人群不约而同安静,听?着台上抑扬顿挫的朗诵。

    也?是在这时,众人才发?现这台上唱的第一出戏,便是——

    “精忠报国?。”纪云蘅低声喃喃。

    颂至满江红最后一句,台上其他奏乐已经?停下?,唯有唢呐经?久不息,吹着悲壮的曲调。

    却见?邵生撩袍而跪,忽而高声喊道:“皇上,草民有冤启奏!”

    台下?所有人对着变故震惊不已,议论声又?如潮水般猛地汹涌起来,因着人实?在太多,吵闹至极。

    泠州刺史见?状更是吓了个半死,喝道:“放肆!你有何冤情尽可敲鼓报案,何须再惊扰皇上举办的大宴!来人,将他拖下?去?!”

    邵生跪得笔直,高声道:“此冤案旁人断不了,是能?交由皇上定夺。”

    孙齐铮急忙起身,对皇帝躬身行礼,“皇上,这不过是刁民闹事,拖下?去?教训一顿便是。”

    “还?不动手?”他转头对身旁的禁军怒喝。

    禁军应声而动,飞快往台上跑。

    邵生却没有显出惊慌的模样,先是对着皇帝磕了一个头,继而道:“草民今日所伸之冤案,是十九年前裴氏贪污受贿,谋害皇太子一案。当年从裴氏搜出的巨额赃物乃是被奸人所害,栽赃嫁祸!”

    皇帝猛地一拍案桌,发?出“砰”的声响,面上已是盛怒,“放肆!”

    天子一怒,所有官员同时离席跪地,百姓纷纷矮身下?跪,高喊:“皇上息怒——”

    许君赫便在此时开口,“当年的案子搜出那么多铁证,哪能?有什么冤情呢?你说对吗,皇叔?”

    许承宁被点了名,此时也?站出来道:“良学所言正是。父皇,此人存心寻衅,拉出去?斩了便是,切莫动怒伤身。”

    原本还?闹哄哄的地方,此时竟诡异地安静下?来,没有其他杂音。却听?皇帝冷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这话是问?台上的邵生的。纪云蘅紧张地悄悄抬头,朝台上看了一眼。

    邵生仍笔直地跪在台子中央,黑沉沉的眼睛望着皇帝,说道:“草民姓裴,名绍生,家父裴延文?。草民的祖父与裴寒松大人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

    此话如一道惊雷,不仅落在周围人的耳中,也?重重落在纪云蘅的心头上。

    许承宁大惊失色,急声道:“绝无可能?!”

    他涨红了脸,因太过激动而咳得厉害,又?连声道:“父皇,当初裴氏获罪,所有直系男丁皆已处死!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裴寒松堂弟庶弟虽有不少,唯有一个弟弟是一母同出。裴家嫡系的血脉单薄,他弟弟膝下?也?只有一子,名唤裴延文?。那年出事时,裴延文?有一幼子,时年六岁。这几人都是处斩时重点关照之人,许承宁承接此事,办得尤为仔细。他记得很清楚,当年这个孩子因在郊外的私宅里玩,被他派去?清理那些孩子的人给一并杀了,尸体倒是给带了回来。许承宁当时反复确认,见?他穿着锦衣华服,又?带着裴家的玉牌,还?盘问?了属下?好?几次,确认无误后才将尸体扔去?火堆里烧了,自认绝无任何纰漏。

    却不想邵生道:“当年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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