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风不偷月: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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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他回房间换了件厚衣,悄悄出了门。

    波曼嘉公寓,项明章睡得不踏实,翻身醒来,看到沈若臻二十分钟前发的消息。

    他猜沈若臻根本没有睡着,便打过去,响了十几声没人接,自动挂断了。他略微迟疑,又打了第二通,仍无人接听。

    项明章越发不安,孜孜不倦地打到第五通,终于有人接了,楚识绘的声音传来:“项先生?”

    项明章问:“楚小姐,你哥呢?”

    楚识绘被铃音吵醒,从卧室出来发现楚识琛的房门没关,手机在枕边响着,她奇怪道:“我哥不在,什么时候出去的……”

    项明章追问:“他有没有说去哪?”

    “不知道,可能约了朋友吧。”

    项明章挂了电话,一秒钟都等不及,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吉普车冲向冷清的街道,轰鸣如怒吼,项明章掠过人行道的稀疏身影,不是,都不是沈若臻。

    半夜三更,沈若臻为什么会独自跑出去,又会去哪?

    项明章直奔欧丽大街的琴行,然而没有找到沈若臻。

    除了复华银行旧址,唯二和过去有联系的就是那份公告,可是阑心晚上闭园,里面的文化馆无法进入。

    还有哪里,沈若臻到底会去什么地方?

    项明章懊悔不已,他就应该把沈若臻放在身边亲眼看着,来得不明不白,万一凭空消失了,他要去哪找?

    他可以找谁赔?

    项明章一怔,沈若臻还没告诉他1945年的初春发生了什么,但沈若臻出现在这个时空,是被营救于海上。

    难道,沈若臻曾经遭遇一场海难?

    项明章把油门踩到极限,猛打方向盘掉了头。

    凌晨四点钟的亚曦湾。

    海岸上荒凉无人,星星点点的路灯把黑夜晕成了深灰色,潮水反复涌退,寒风携着浪声扑面。

    沈若臻站在沙滩上望着大海,那艘轮船,那场风暴,是否就发生在这片海面?

    他不知道,恍然间看见不远处漂浮着一张纸。

    海岸线公路入口,吉普车飞驰而下,摆尾刹停时龙爪胎在地面上锵起一片细沙。

    项明章下了车,海风侵身,恐慌跟着蔓延,他动唇喊了一声:“——沈若臻!”

    回应的只有海水低啸,项明章不死心,沿着沙滩一边跑一边冲汹涌的浪涛高声:“沈若臻!”

    “沈若臻!你在哪?!”

    项明章不停地跑,不停地喊,亚曦湾原来这般广阔,找一个人要嘶哑了嗓子,吹痛了眼睛。

    蓦地,项明章看见远处的海里有一个人影。

    他狂奔过去,看清的一瞬间心脏剧烈收缩——海水浸没了沈若臻的双膝,衣角随风摆荡,浑身湿了大片。

    项明章目眦欲裂,声音在发抖:“你要去哪?”

    湿软的沙滩下陷,沈若臻摇晃着回过身。

    项明章大步踩进水里,甚至感觉不到冷,他冲到沈若臻面前:“为什么来海边?你要做什么?”

    沈若臻拿着一张泡烂的废纸,他糊涂了,竟以为是他丢失的抗币,失魂地追到了海中。

    手一松,纸落了,项明章将沈若臻一把抓住。

    从姚家的洋房出来他就在克制,他在杭州的大雨里消解了惊愕,几个晚上不能安枕,思索过一切可能,到头来他接受了,他认了。

    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这个人留在这里。

    可是刚才,沈若臻孤身一人站在滔滔海岸,单薄渺小,仿佛随时会被一片风浪卷走。

    项明章可以忍耐千般万般的滋味,但抵不住“失去”的恐惧。

    一路嘶吼了许多遍,此刻的爆发已无需高声,项明章沙哑地说:“你吓到我了。”

    沈若臻清醒过来,“抱歉,我让你担心了。”

    项明章机械地重复:“沈若臻,你吓到我了。”

    项明章捉着沈若臻的手臂往回走,满脚泥沙又冷又痛,一直走到吉普车旁,他不容置喙地说:“我不会再让你乱跑了。”

    沈若臻被推进车厢,他从没见过项明章的这副样子,面色阴沉,显得动了怒,他退让地说:“我马上回家。”

    项明章关上车门,“咔哒”落了锁:“你暂时不会回家了。”

    沈若臻愣道:“你要带我去哪?”

    去一个放心的地方,项明章发动引擎,说:“缦庄。”

    第73章

    天边泛起晨曦, 逐寸照亮了海岸公路,沈若臻湿透的裤脚被暖风烘得半干,沙粒簌簌掉落, 弄脏了脚下的羊皮垫子。

    其实他不想去缦庄, 这副尴尬的样子见到白咏缇, 太不礼貌了。

    但项明章一言不发,把车开得飞快, 短发乱着,外套里面只穿着单衣单裤,能想象到他出门的时候有多惊慌。

    最终, 吉普车在消退的朝霞里抵达目的地。

    庄严的大门提前洞开, 迎面是连绵望不到头的香樟林, 深寂的庄园背后, 若隐若现地依傍着一座矮山。

    沈若臻觉得陌生,后知后觉这里不是白咏缇居住的地方,是缦庄南区。

    森绿之中有养马场, 车库,零散的房屋,沈若臻来不及分辨方位, 隔着车窗匆匆地走马观花。

    主建筑是一片四层高的尖顶别墅,白墙方窗, 周围被茂密的绿树包裹,比静浦的项家大宅更大,更气派。

    项明章停车熄火, 说:“到了。”

    沈若臻下了车, 跟随项明章拾阶进楼,身后大门关闭, 在宽阔的空间里扩散开淡淡的回音。

    不同于北区庭院的清雅,这栋房子用藏品珍玩装点着,目之所及是令人不敢亲近的奢侈和漂亮。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被他们踩过留沙,项明章带沈若臻到一间浴室,有淋浴和桑拿间,柜子里准备了干净的衣物。

    项明章挑了一套放在沙发凳上,还有拖鞋,说:“先洗个澡。”

    沈若臻立着没动,问:“为什么不让我回家?”

    项明章反问:“为什么大半夜跑去亚曦湾?”

    沈若臻说不清楚,他极少冲动行事,昨晚是个仓促的例外,他回答:“我只是想看看获救的那片大海。”

    “那你现在能不能看看我?”项明章走近,“看看我因为你吓得发疯,够不够狼狈?”

    海边路灯昏暗,却足以让沈若臻看清项明章当时的骇惧,现在窗明几净,亮堂堂的,项明章眼中密布的血丝都一览无余。

    沈若臻不由得心疼了:“你生我的气么?”

    项明章的确生气,但是和害怕相比微不足道,他没回答,抬手剥下沈若臻的外衣,说:“先洗个热水澡暖一暖,我更怕你着凉。”

    沈若臻点点头,等项明章出去,他脱下衣服进了淋浴间,所有用品都是簇新的,平时应该没有人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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