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欢: 150-1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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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偏转了头颅。

    而且他一直不说话。

    这等同明示。

    元希容脸上?的笑渐渐地散了,一同散掉的还有她双眼里的光芒。

    她跌坐在地上?,仿佛是痴了傻了。

    元佑也感到头晕目眩,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撞到了香炉上?。

    湛君正是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她早已知道十二郎是何?许人?,但她不知道他要见她的原因。

    她站定了,问地上?跪着的那个陌生男人?,“你便是十二郎?”

    严行闻声回头。

    她又问:“找我是为何?事呢?”

    她慢慢地讲,声音很轻。

    严行也是第一次见湛君,他感到震撼。

    那惊人?的美丽是一种直白的冲击。

    他只敢看一眼。

    他又一次垂下了他的头颅,但是举起了那只他一直捧着的盒子。

    渔歌接了过去?。

    严行问:“夫人?可认得此物?”

    渔歌已经打开了盒子,湛君看到了里头的东西。

    怎么?会不认识呢?

    那是她曾无?数次抚摸过的。

    天水碧的锦缎,底纹是流转的云气,银线织就,若是日光洒在上?头,会有粼粼的光,那云似乎也真?的动了起来……

    她怎么?会不认识?

    可是它?在她手上?的时候,是整洁的,没有黑色的污痕,也没有杂乱的破损,那样尖锐的口子……

    怎么?会有呢?

    她颤抖的手抓住了那已面?目全?非的布块,紧紧地抓住。

    她心头有窒息的感觉,呼吸声便很沉重。

    “是我的东西……”她停下来,喘气,甚至咳嗽了起来,咳完了,她问:“怎么?了吗?”

    严行没有回答她。

    他默默回转了身体。他还是跪在地上?。

    与先前不同的是,他把头磕在了砖石上?。

    谁也不能看见他的脸。

    不过他们都看到了他颤动的双肩,而且听?到了他的哭声。

    “郡公还请节哀……”

    话音方落,耳畔响起尖锐的嘶鸣。

    是元希容。

    她不能接受她所听?到的。

    这一刻她不再爱严行,她恨他。

    她揪住他的衣领,痛哭着质问:“我等你,难道为的是要你告诉我这些?”

    严行没有话回答。

    她又朝天哭喊,“二兄,我的二兄……”

    撕心裂肺。

    元佑早已站不住,他颓坐在案上?,整个人?塌着,就像是被抽去?了全?身的筋骨。

    严行讲起他找寻的过程。

    他心急如?焚,他翻山越岭,他披星赶月,他一具具翻开脏污的尸体……

    他并没有找到元衍的尸身,但是找到了甲,零落的,还有布块。

    布块的周边没有尸身,只有残缺的骸骨,残留着些微的血肉……

    布块上?有的也确实是撕扯的痕迹。

    那元衍应当确实是死掉了,而且死无?全?尸,被野兽吞进了肚腹。

    这般的凄惨。

    任谁听?了都是要唏嘘的,何?况他的父亲和妹妹?他至亲至爱的人?。

    他妹妹是爆裂的嘶叫,五脏六腑全?要扯出来的架势,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是个老人?了,悠久的一生里,只在很多年前为自己的母亲哭过,如?今也为儿子流下眼泪,同很多年前一样,哀哀地哭,哭到全?身颤抖不止。

    湛君是他的妻子。

    湛君没有哭。

    那么?多人?在哭,她没有哭。

    她甚至觉得他们吵闹。

    这很奇怪,她明明是个顶爱哭的人?,现下面?对的又是生死的大事,她怎么?就没有哭呢?

    先生死的时候,她伏在先生的尸身上?哭,不停地哭,哭到昏厥,醒来还是哭,然后再哭到昏。英娘死的时候也是一样,趴在英娘僵直的身体上?,哭到发?不出声音。阿嫂躺在血泊里,她怨怪自己,也是哭……阿兄……也仍然是哭着的。

    怎么?对他就没有眼泪呢?

    她冷静得简直可怕。

    她的心是平静的,呼吸也是,她先前倒还有急促的喘息,如?今也竟然也是平稳的了。

    她想,也许是因为她恨他。

    她对他讲过无?数恶毒的话,不止一次地要他去?死,她要他去?死,她问他为什?么?不死?

    如?今他真?的死了。

    原来他也是会死的,还以为他不会呢……

    他死了。

    忽然间她没有办法呼吸,痛苦使她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她自己是不知道的,要旁人?提醒她。

    她呕出浓血,就淋在她的前襟上?。

    许多少?年前,也是在咸安,在城南,迎春坊,破旧的房舍,陈朽的门?板。

    她要呕却没有呕出的血。

    今日到底还是还了。

    她短暂地尝到了腥甜味。

    而后众人?惊恐的注视下,缓慢地倒地。

    世界倾倒,她人?事不醒。

    醒来不知何?时,应当是夜里,入目满溢的漆黑,月光没有,烛火也没有,墙外虫豸在叫,是短促的几声,室内只有更漏,还有若有若无?的低泣。

    应当是真?的有人?在哭。

    湛君说:“不要再哭了。”

    那声音果然停止了。

    随后又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响动。

    湛君听?到几下清脆的撞击声,接着便闻到焦糊味,然后屋子慢慢亮了起来。

    湛君坐了起来。

    渔歌端着烛台,急急忙忙地走向卧榻。

    她一定哭了很久,声音已经嘶哑到失去?本?色,干得发?紧。

    “……少?夫人?。”她低声地喊。

    湛君一时没有出声。

    她抬手拭去?脸上?的湿痕,又道:“少?夫人?可要饮水?可肚饿?”

    湛君摇了摇头,“我都还好,不过渔歌你似乎需要休息,你去?吧,不必管我了。”

    渔歌当然不肯,“那怎么?行呢?少?夫人?你吐了血……”

    湛君就道:“我是个学医的人?,这种事自然要比你懂的多些,这口血是一定要呕出来的,只要呕出来,人?也就没事了。”

    渔歌还要说话。

    湛君率先一步制止了她,“你在这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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