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枝欲栖: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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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完了,何盘盘和全鸣桐两个人背靠背地瘫软在地,狗似的吐舌头,连连地呵气。

    识相的赶紧递上了凉水,何盘盘接过来咕咚了一大口,拿起水瓢照着脑袋,给自己从上浇到下。

    冰凉的井水冲刷着何盘盘的脑袋,飞溅到全鸣桐身上,全鸣桐吊着一条脱臼的胳膊,一股透心凉往里钻,龇牙咧嘴地叫唤了起来:“你还没消气?还要再打是不是?”

    何盘盘哼了一声,没说话,将水瓢给他。

    全鸣桐骄傲地看了一眼,拿过来,教人接满了水,坏心地往身后一倒。

    冰凉的井水同样浇了何盘盘一身,两个人都被汗水与井水弄湿透了,互相报复着,不亦乐乎,但奇怪的是,再也没有了那种必须不死不休的劲头。

    可能跑得这十圈,把多余的力气消解掉了。

    营帐里,时彧与秦沣正在议事。

    秦沣与有荣焉地称赞道:“还是将军厉害,全鸣桐和何盘盘再也不闹了。哎,您说这是怎么个事?”

    时彧道:“因为利益天然对立的人要的是公平,不患寡而患不均。就如同太子和二皇子,帝心如果有所偏颇,两人就会发生争斗,朝臣如果结成党羽,两派就会互相敌视。”

    秦沣以为有理,“所以陛下偏心二皇子,才引来太子的不满。不过太子殿下嘛……”

    志大才疏。

    这话秦沣死死地咽回了肚里,没敢说。

    在时彧帐中待了片刻,秦沣了却一桩心事,忍不住打量起少将军来。

    少将军红光满面,人逢喜事精神爽,秦沣好奇他和沈姨娘之间的故事。

    但秦沣佯作还不知道,只道:“长阳王想招将军为婿,不知道有无这个机会。”

    时彧凝眸向手中摊开的书简,断然回答:“没有。”

    秦沣叹惋:“末将还以为,将军会想当这个乘龙快婿,毕竟郡马爷嘛,还能与陛下攀附上关系,说出去多有面儿。”

    时彧终于从书简之间抬起了下颌,一双冷眸似川上寒雪,“秦沣!”

    早就知道将军不是那等攀龙附凤的人,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也是靠着自己的军功挣来的,这点秦沣服气。

    但让将军如此跳脚的,还是因为……

    “将军有了心上人吧。”

    “……”

    被戳中,时彧微微怔愣,俊脸冒出了彤红的霞光。

    他不大自然地躲避了秦沣目光的追寻探视,望向旁侧。

    双手似乎也无力再拿起书册,噼啪着一声,竹简落在了案上。

    秦沣玩味地笑了一笑:“那看来是末将猜中了。长阳郡主花容绮貌,出身高贵,不知道多少人想做她的郡马,将军如此不屑一顾,看来是早就心有所属了?”

    时彧的脸颊红热着,叱了一声:“多嘴。”

    秦沣道:“末将玩笑了。将军如果实在不放心家里,不如快马回去,看上一眼?”

    “……”

    又被戳中了,时彧的脸颊更红。

    秦沣只知道将军是少年英才,却不知道,原来少将军这样的人物动了心,与最普通的凡夫俗子也并无区别。

    “将军,您骑上您的乌云盖雪,快马加鞭地来回也不过两个时辰,赶在长安开市以前街上无人,您要怎么驰骋怎么驰骋,就和咱们在戈壁上突袭行军一样,不会耽搁什么的。”

    这初初定情的男女就是不一样,像新婚的小夫妻,都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等变作了老夫老妻,情况也就不同了。

    将军现在是情到浓时上了头,秦沣表示可以理解,谁还没十八岁过呢?

    想当年追随伯爷金戈铁马以前,他秦沣也算得上长安一风流美郎君,也曾少年知慕少艾,惹出些荒唐事来。虽前事已矣,但那股患得患失的滋味儿还没忘,心上人一刻不在眼前都不行,一刻不在都觉得她像是要跑了。

    “营地里的事您也放心,这俩好不容易不打了,总能消停一阵,末将谨遵军令,再也不敢拉偏架了。”

    难为他,经此一役,成长得这么快。

    时彧把秦沣的话显然是听进去了,细细琢磨,认为大致可行。

    不如等黄昏日落以后,长安闭市了,他再入城。

    看她一眼,再回来。

    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长安城积了尺深的水,今天水退了一些,但要想肆无忌惮地飞骑,恐怕还是不行。

    故此应该笨鸟先飞,时彧撂下一句“明早回营”,便上外头马厩去找他的乌云盖雪去了。

    秦沣望向被少将军大掌掀翻、不断飘动的帘门,摸了摸自个儿光滑水亮的脑门,道:“真走啊?他还急了,好像老婆果真跑了一样。”

    时彧驾乘快马赶回家里时,已是酉时正刻,夜色浓酽。

    以往回家,都没像今日这般……近乡情怯。

    是因为知道,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家里有人在等着自己么?

    时彧的胸口像是揣了两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他惴惴地下了马,不理任何人的迎接,径直大步流星地赶到波月阁。

    “栖鸢!”

    站在垂花的月洞门前,月光正拂弄着满墙花影,少年忍住羞涩,大声地唤沈栖鸢的名字。

    波月阁内唯有一波浸在庭下空明积水里的凉月,无一声回应。

    时彧有点惊讶,沈氏一向睡得早,难道早就已经歇下了?

    这是有可能的,毕竟她应该不知道自己今晚会突然杀回来。

    伯府的几个下人,都只能干着急,眼看着少将军到了波月阁,拉不住也叫不住。

    时彧那双长得过分的腿跨两步就进了院子,在开满雪色茑萝花的院落没耽搁几步,便上了青阶。

    “栖鸢,”时彧推开门,望向屋内,再一次呼唤她的名,“栖鸢。”

    屋内仍然没有应答。

    “栖鸢。栖鸢。”

    急切地唤了一声又一声,最初的兴奋劲儿过去后,他满腹疑惑。

    从门外寻到波月阁,从庭园院落摸索到寝房,时彧已经到了内寝,但依旧空无一人,哪里有沈栖鸢的影子?

    好端端的,人怎会不见了?

    她一向不出门的,是去了哪儿?

    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长安连着几座坊市都被雨水淹没了,她一个柔弱女子,又能往哪里去?

    莫不是上别院去了?

    只是又没听说,她在府中除了画晴以外,与别的谁交情好,值得大半夜的去别院。

    时彧沉了口气,扭头唤画晴。

    画晴被吓得肝胆俱裂,慌乱地从外间四只脚着地地爬进来。

    一颗心噗通地跳,唇瓣轻颤。

    见了少将军,还没说话就先跪下来。

    时彧惊怔:“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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