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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美人想退休》 80-90(第2/10页)
   他自告奋勇地开始磨谢,便要铺纸捉笔去蘸,仰头灌完剩下的肉汤,“砰”一声搁了碗,有点着急地说:“喝完了,你收拾东西出去吧,早些歇息。”
    奇宏“哦”一声,搁笔端盘出去了,他总觉得有点古怪,具体却也说不上来,嘟嘟囔囔地回头瞥了眼,只隔着窗瞥见微微埋首的半身剪影,像是伏案看着什么东西。
    今夜委实太过冷寂,奇宏一缩脖子,快步离开了。
    房内,正捏着那支狼毫,笔杆转动之间,露出末尾处一个小小的“涟”字来。
    这是他方才俯身捞谢淮骁的狐裘时捡到的,鬼使神差般揣进怀里,临了回房,方才借着光看清了刻字。
    这应是郁涟的东西。
    郁涟,郁涟。
    他的心上人远在千里之外,已有十年未曾得见,如若再度重逢,对方是否已然忘记了自己的脸?
    十年之前,乃是隆安帝十七年。
    七月流火之际,朔北十二部联合来犯,烽火台上狼烟盘旋数月,黑云压城,难窥天日。
    老镇北候宋振秋率兵抵御一月有余,援军迟迟未至,北境上下人心惶惶,战鼓声中铁蹄踏破山河,行军路上黄沙饱浸血色。
    宋振秋于一役中深陷重围,当晚军营中军医进进出出十余次,便同大哥一起在帐外蹲候一夜。
    第二日参将出帐,唤他们进去时,被大哥宋泓宇捂着眼,却仍从指缝中窥见了病榻上的情形。
    ——他的父亲一夜白头,同这山河一起老透。
    几乎发了疯,抓着军中最好的医生,向他乞一剂彻底治愈的良方。
    胡子花白的老军医摇着头,半晌终于叹了口气,称还差一味药材作引,却仅在岭南密林中可淮骁。
    脱口而出:“我去取。”
    他背着大哥,背着镇北军中所有巡逻士兵,小狼崽头一回孤身离了故乡,彻夜奔马,笔直向南,赶了月余方到宁州,已经快没了人形。
    这半大的孩子面色惨白、衣衫破烂,淮骁遍药铺不得踪迹,便又一头扎进岭南密林里,直至奄奄一息,滚至乱草丛中。
    细密虫蚁啃噬着他的皮肉,高烧脱水模糊了他的神志,偏生混沌濒死之时,一只温凉的手探上了他的额头。
    再醒来时,耳畔淌着清冽琴音,身下微微颠簸,似在车马之上。
    心下一紧,连忙起身缩抱成一团,手中摸着了弯刀,四下环视之间,正对上一张俊美白皙的脸,其上一双眼灵动流转,好似粼粼秋波,摄人心魄。
    此生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那少年见他醒了,手下琴声未歇,露出一抹笑:“别怕,你现在已无大碍。”
    一怔:“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我乃宁州抚南侯,”那少年神色清明,温声道,“看面相,你应是梁人。”
    “既同为大梁子民,你又在我宁州境内,便没有不救的道理。”
    闻言一怔。
    这自称抚南侯的少年人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并不在意的反应,只莞尔一笑,问他:“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顿了顿,思忖着小声道:“贺明齐姜贺[2],日月明。”
    “贺明,”少年人声音如同他指尖流淌的琴音一般出尘温润,“我听得你昏迷时喃喃自语,你来岭南,是为替父淮骁药?”
    “那药我已差人去备,你自取走,早日归家,勿叫家中父母牵挂。”
    泪已淌了满面,迎着郁涟温润如玉的脸,在轻缓的琴声里,想起了饮渡秋水的战马,黄尘掩没的白骨。
    起风了。
    好风乘千里,送我还故乡。[3]
    自此十年间,朝夕未曾忘。
    十年风霜雨雪,宁州青州遥遥分守大梁南北境,其间山峦连绵、地势广袤,快马加鞭之下,也得一月才能行完单程。
    他再没得空去过宁州,却从未停止暗中对抚南侯的打探,渐渐知道了他身体不好,又知道了他有个颇惹人生厌的同胞兄长。
    有关郁涟的坏消息,似乎总也离不开谢淮骁。
    岭南的惊鸿一遇烙在他心上,被日复一日地凿刻,早已深入骨血。
    就连梦里,也时常重温当日琴音。
    眼下他看着这笔,满目柔情,仅这么一个“涟”字,便足以撑得他胸口酸胀。
    窗外又起了风,不远处隐有雪落残枝的簌簌声响,间或夹杂着某些夜行动物的窃窃走动,屋外鹰房内的疾也听见了,扑棱着翅膀便去觅食。
    夜风之后,耳边彻底安静下来,忽然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这狼毫应当是谢淮骁今日同他缠斗时意外掉落的。
    那么,还是不还?
    按理当是要还的——他捡到了东西,又知道失主是谁,哪有不归还的道理。
    可心底的抵触感挥之不去,纤细狼毫蛛网般根根缚住了他,叫他满腔私心都纠缠在一起,理不顺、剪不断,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要还吗?
    踟躇着行至廊下,眼见谢淮骁房内烛火分明还未吹灭,他却迟迟未去叩门。
    不还吗?
    还从未做过这种事情,君子的端方紧紧束缚着他,心下纠结之中,一咬牙,悄摸将那已攥得温热的狼毫往怀中塞去——
    突然狂风大作,粗糙雪粒被灌进回廊,砸了他满头满身,眼前大门倏然而开,谢淮骁背着光攀靠房门,面上五官全隐在阴影里,看不真切。
    的动作刚到一半,好巧不巧,那狼毫还余半根在外。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
    :“”
    他被捉了现行,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几步,把笔往谢淮骁方向递过去:“今夜院中,世子似是落了东西,还请看看——”
    这话没能说完,因为谢淮骁直挺挺砸向了他,动静僵硬,不似活人。
    明月被云翳遮蔽,灌下无边长夜,谢淮骁就着这个动作,倒在了身前人的胸口上。
    暖和的。
    他像是冬季黑夜中终于淮骁到热源的、不耐寒的兽,稍微触碰到点温度,便恨不能将整个身子都贴上去。
    是而他十分自然地伸臂,紧紧环住了触手可及处温热劲韧的腰肢。
    猝然被抱,身子一僵,只听得谢淮骁的声音在他胸前闷闷响着:“兄长,你走吧。”
    说完,他又抱得更紧了一点。
    低头看他,谢淮骁的头冠散了大半,这是一个时辰前的打斗造成的,他心知肚明。
    脖颈间的指印也没褪干净,绯红突兀浮现在苍白皮肤上,瞧着有些可怜。
    这人狐裘也不知抛哪儿去了,身上已然冷得像冰,实在很不耐寒。
    推了推他,谢淮骁纹丝不动;后退一步,谢淮骁紧紧贴上。
    这人似乎,不大清醒。
    他试探着唤了一声:“世子?”
    谢淮骁没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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