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春山: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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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钥匙。

    戚白商连忙抬起手腕,往他面前送了送。

    细白的左手垂着,指根那点红色小痣,在光下盈盈,像点朱似的。

    谢清晏垂眸凝了它两息,忽问:“不可以多锁片刻么。”

    “?”戚白商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抬头。

    却见谢清晏望着她,笑了:“我喜欢看戚姑娘这般。”

    戚白商:“??”

    ……她就说谢清晏有病吧!?-

    戚家车队中多是女眷,缓车慢马地下了山来,临近上京城门时,已是两个时辰后了。

    只是在入城前,车队却停了下来。

    “侯爷,挡了路的是聚集在城外的流民。”策马去前面查探的人回来,在辇车外回禀。

    “流民?”

    戚白商意外抬眸,“上京城外,怎会有流民?”

    谢清晏却不见意外,他眼底摇光沉曳,几息后,他清缓勾了唇:“兆南来的?”

    下属应声:“口音像是那一片。从衣着打扮来看,多半是蕲州等地的灾民。”

    “以长公主府名义,在城外施粥十日。”

    “是,侯爷。”

    窗前卷帘落下。

    谢清晏正回身,对上了戚白商若有所思的眼眸。

    “兆南至上京,千里之远,流民如何能横越而来?”戚白商蹙眉问。

    “若有贵人相助,千里可越。”

    “贵人?”戚白商回眸,“是谢侯爷这样的贵人吗?”

    “……”

    戚白商承认,她这话有试探的意味。

    谢清晏抬眸望来时,她甚至做好了再次如琅园那夜一般,被他掐着颈子警告‘不许试探他’的准备。

    然而……

    完全没有。

    谢清晏只是以一种有些意味不明的复杂眼神凝眄了她许久,才轻叹:“是不是昨日之后,这世上所有恶事,你都认为是我做的?”

    “…”戚白商心虚挪开眼,“白商怎敢。只是看一切似乎都在谢侯爷意料之中——你一点都不觉着意外?”

    “东城

    春鈤

    起了火,有人想灭,便有人想火上浇油。”

    谢清晏淡声,端是一副凌霜盛雪、与世无争的模样:“人心向背罢了,又何须意外?”

    “……”

    戚白商听得若有所思。

    话间,他们已经入了城门。

    此处是外城,许些平民百姓尽在坊市间,更有孩童追逐打闹,掠过车队两边。

    稚嫩的童音嬉笑着,口中传唱的歌谣也随风荡了进来——

    [赤日炎炎似火烧,]

    [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

    [公子王孙把扇摇……]*

    风声飘远,清朗无知的孩童歌声,亦随之一遍遍向城中散去。

    风里像弥漫开了淡淡的硝火味。

    戚白商挑起窗前卷帘,望着城池外渐渐远去的流民,他们的身影依稀淹没在城外如火的红土霞色里。

    一门之隔,城中是繁华无尽红尘地,城外是众生愁苦流离所……

    戚白商的眼神慢慢凉淡下去。

    她垂了手,任由卷帘跌回:“劳侯爷相送,如今已入了京,安家想来不会贸然动手了。”

    谢清晏却好像一眼就看穿了她:“你要去城外?”

    戚白商没有承认亦没有否认。

    她只是无声望着谢清晏。

    “前些日子,兆南消息传来京中,说蕲州等地灾民暴起,谋逆叛乱,死伤者众。”谢清晏温声如娓娓道来。

    戚白商蹙眉:“侯爷何意?”

    “城外流民内,善恶难辨,戚姑娘能救得了所有人吗?”谢清晏问。

    “谢侯误会了,”戚白商道,“我只是一介游医,所能做之事,最多便是支一个义诊摊子,免叫流民间再生了灾疫,雪上加霜。”

    “……”

    恰逢马车过长街高墙,日光遁入云后。

    车内暗下,谢清晏在昏昧里无声端坐,漆眸临睨着她。

    寂然的对峙过后。

    这列车队中,几驾马车悄然分流,入了长街旁的窄巷,停停转转。

    车内的戚白商面色安定,心里已经有些打鼓了。

    试探归试探,不该冒险。

    谢清晏不会反悔,进了京城都要给她偷偷埋在哪家后院里吧?

    戚白商正想着,谢清晏的辇车在不知何处后巷停住了。

    辇车帘子被人挑起——

    “姑娘,请。”

    马车外,之前将她拘上来的玄铠军甲士朝前面巷子里被看守的小破马车示意:“您的两位丫鬟就在前面的马车内。”

    日光落入窗栅,将藏身于昏昧间的谢清晏显出轮廓来。

    依然是眉眼温润的定北侯,手中闲拈着茶盏。

    他正垂眸望着它,像在出神。

    ……还是她用过那只。

    戚白商想了想,最后关头了,她还是别冒险去提醒谢清晏了。于是她起身,道了声谢,就自觉下了辇车。

    出来后,戚白商转过身,刚准备敷衍两句就立刻走人。

    却听辇车内,那人声线低哑清沉道:“你的东西,也不要了么。”

    “?”

    戚白商抬眸,望向辇车前。

    昨日由她临时缝入斗篷的账册被掏了出来,和撕裂了一条敞口的斗篷一起,叫那名甲士摆在了华贵的辇车车驾上。

    ……像是钓傻狍子的诱饵,明晃晃的那种。

    戚白商看了它两眼,果断垂眸:“安家不知,它于我手中是筹码;安家既知,它于我手中便是炙手火炭。”

    何况,谢清晏既有意设局对付安家,兄长又已知晓账册存在,她就不必再忧心这本账册埋没、不见天日了。

    戚白商想着,愈发低眸:“这般重要物件,自该是交由用得上它的人,还是侯爷……”

    恭维还没说完。

    头顶一声刻意蛊人似的低哂。

    戚白商心里一颤,抬眸,果然见谢清晏竟不知何时弯腰出了辇车。

    他下了车驾,停在她身前。

    戚白商心里拔凉,下意识往后退了步:“侯爷倒也不必专程相送……”

    “见了光,戚姑娘想起怕死了。”

    谢清晏低声轻哂,抬手朝身后勾了勾,“晚了。”

    “?!”戚白商瞳孔轻缩,看向他身后。

    玄铠军甲士森然上前,手中端着一柄要命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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