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的流浪笔记: 7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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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今天的游客留得有点久,从进院子开始,他先是在庭院绕了一圈,拿着相机拍了照片,然后进入文化展厅。

    他以为游客已经离开时,又听到脚步声进了供奉三朵神的房间。

    他没理会,喝了几口茶,翘着腿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庭院太静了,导致一点声音都会放大,持续播放的平直说书声里,夹着细微的脚步声。

    他终于不耐烦地睁开眼睛,向外看,一道瘦削的人影站在庭院中央的石子小路上,正面向着他。

    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青年,像个大学生,长得清爽帅气,只是打扮得有点怪。

    现在的年轻人讲究个松弛感,所以他穿着一身像睡衣的蓝色套装,脚下踩着一双21式作战靴应该也有他的道理,反正并不显得突兀。

    他与那青年对视一眼,随即淡淡移开目光,恰好说书声正切换一集,院子里出现短暂声音空白。

    当世界忽然清净的时候,他会有短暂的不适应,那是忽然回到现实的恍惚。

    他没等待那短暂的空白,拿起手机,切下一集。

    院子里那个青年却抬步,走上了台阶。

    一道影子投进保安室敞开的门,光线被挡,狭小的房间立刻就暗了。

    他抬头看向门口那位游客,逆着光,有点晃眼睛。

    “有什么事吗?”他不热情地开口。

    那青年看上去有点腼腆,望着他的脸,问:“请问这里只有你一个工作人员吗?”

    他说:“对。”

    他等着那青年向他问路,或者问问纳西族的一些民族知识,前者他会说出门右转环湖一直走,后者他会说,我不知道,我就是个看门的。

    但是都没有。

    那个俊秀青年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快中午了,您不回家吃饭吗?”

    他没耐烦地说:“不回。”

    那人站在门口,不走,又问了一句:“那您的妻子自己吃吗?”

    他没说话,低头不再搭理这莫名其妙的小年轻。

    “您结婚了吗?”那人又问。

    他烦了,不明白这人抓着他一个五十来岁的保安没完没了地想问什么,冷着脸说了句:“没有。”

    那青年下一句追得非常紧:“您认识谭英吗?”

    握在手里的手机“嘭”地落了地,嗡嗡说书声戛然而止。

    盛夏的纳西族传统村落依着山,青峦叠翠,山下有绿水,被水车转得叮咚响,院子里的两棵木棉被过亮的阳光晒得叶子金灿灿的闪,风一直不停。

    叶满拘谨地坐在保安室的沙发上,那位皮肤黝黑的工作人员给他倒了一杯茶,茶碗刚被洗了很多遍,直至白瓷晃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面前这个人,保安大叔,还是自己想象中年轻任性的——和医生。

    时间风蚀水侵,把人凿成一副又一副的模样,连西北罗布荒原上的雅丹也没法对抗时间的侵蚀,何况是人。

    可……他也实在不明白,有什么事情发生在这个人身上,让他脱掉了白大褂,窝在这个人迹罕迹的小景区做保安。

    他进门时就拿出了那封信,搁在他的面前。

    那个中年男人小心拆开信封,轻轻展开每一页信纸,像是透过那封信,看见了故人。

    叶满没打扰他,规规矩矩喝那碗茶,无人在意他的角落,他开始端详这个保安室,一张笨拙的老板桌,两张黑色皮革沙发,里面是一个柜子,除此之外,这个五六平米的房间几乎没什么了。

    可能医生的洁癖还保留,这里几乎一尘不染。

    目光慢慢落在桌后坐的人身上,那人身高大概在178—180之间,皮肤黝黑,脸上有皱纹,头发也白了些,浓眉大眼,轮廓英气,多少能看出他年轻时英俊的影子……

    “谢谢你把它买回来。”叶满神游的时候,那位中年男人忽然出声。

    他一怔,那人正看他,说:“这是这么多年里,我第一次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字。”

    叶满放下茶杯,说:“我本以为在您这里可以找到她的踪迹。”

    和鹏臣摇摇头,说:“我找了她很多年,但是她消失了。”

    叶满:“消失?”

    “对。”那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说:“这封信是我给她写的最后一封,是见她最后一面之后写的道歉信,后来,我没再见过她。”

    医生和叶满想象中不一样,他呆呆看着面前的人,大概明白自己的别扭感在哪里。

    因为从他初次看到这封信时,他的脑海里就大致描绘出了和医生的形象,他应该是一个年轻人,信纸的氧化泛黄一直在提醒他时间的流逝,可他没亲眼看见,是没有实感的。

    在他面前的,是个实打实的五十来岁的平庸中年人,没有意气风发,没有英俊潇洒,他甚至不是一名医生。

    “我在拉萨偶然遇见它,卖信给我的人说,一般这种用于收藏的信件都是主人卖掉的。”叶满说。

    和鹏臣:“谭英不是会卖信的人,这些信如果被卖掉了,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信没到她的手上,或者,她出了什么意外,导致信丢了。”

    叶满:“我从德钦过来,上一封信的主人已经过世很多年了,但是当地的老邮递员说过,她没看过那封信。”

    和鹏臣:“德钦……是梅朵吉吗?”

    叶满点头。

    和鹏臣缓缓放下信,沉默一会儿,说:“我知道这个名字,但是从来没见过。”

    叶满轻微抿唇,腼腆不善交际的他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呆了一小会儿,他尝试着开口:“我有个问题,那时候已经有电话了,为什么还要写信联系呢?”

    和鹏臣:“那时候手机确实出现了,但是她好像总是在忙,就算打电话,多数时候我也只能接,不能打……我有一种感觉,每一次她都不期待打电话的是我,她怕我占用那个通道。”

    叶满:“占用通道?”

    “嗯,”男人笑笑,说:“分开后她换了号码,我就不知道了。她只有一个固定地址,写信也只能往那一个地方寄。”

    叶满:“那个地址……”

    “我意识到她真的永远不会再回来找我时,写了那封信,”男人说:“之后我不顾一切地跑到河北,那是我唯一可能找到她的地方,但是那时收件地址已经被推平了。”

    叶满忽然感觉到一点悲伤,这种悲伤并非源于他的心底,而是从对面坐着的中年男人身上溢出,一点点蔓延到叶满的手指和发稍。

    他不禁看向和医生,这时整个四五平米的小屋子已经被悲伤填满了,沉沉的、像被雨水浸透了的棉衣裹在身上、捂住口鼻,提不起力气,透不过气。

    “为什么……”叶满盯着他的手,缓缓说:“您不做医生了?”

    “不做了。”和医生无意识蜷蜷手指,意识到什么,他看看信,抬头说:“你去医院找我了吗?”

    叶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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