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时: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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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故人”,师传墨家,擅用机关。

    姚宝樱亲切地称呼他们为“小十”“小十一”。但如今的小十与小十一,并不是最开始的。原先的第十夜与第十一夜在当年太原之战后,便退隐江湖,不再过问世事。如今的小十与小十一,是那二位收养的徒弟。

    徒弟本事自然是不如师父的,更何况师父已经退隐江湖,那继承了名号的两位徒弟,便也跟着隐退。

    姚宝樱能见到小十与小十一的机会不多。

    所以她从那两个孩子身上学的机关术……马马虎虎。

    马虎到,让她解不开这手脚上的锁链。

    医师们走后,寝室重新剩下昏迷的张文澜、与铁链斗争的姚宝樱。

    姚宝樱解不开锁链,心中琢磨难道要用内力震碎?可这锁链看上去宛如硬铁,似乎震不碎吧?何况她如今身上有伤,内力也不是巅峰水平……

    姚宝樱烦恼地在床边走来走去,铁链叮咣间,她想着要不还是试试用别的器具砸开吧。

    她的陌刀呢?

    她扭头要去外间取陌刀,铁链被拉得绷直,她被绊一脚,发觉自己走不出内室。她愤怒地去瞪视铁链另一头的床板,这一看,她霎时吓到——

    床帘被银钩半挑,扯开一半。月白色的纱帐擦过青年细白的手腕,狭长的眼睛。

    此时,那双狭长的眼睛,便静静地看着她。

    张文澜不知何时醒来了,眼珠子死气沉沉,就这般看着她和铁链对抗,一言不发。

    姚宝樱全身寒刺倒立,绷起全部心神,僵硬又警惕地看着张文澜。

    他很虚弱。

    他额头的血被布条束住。医师包扎伤口当然不讲究美观,只讲究实用。而就是包扎得并不美观的布条束在他发间,露出一段乌发,擦在他脸颊上。

    青年面色惨然,却唇红齿白,目光清泠间,有一种落花溅水般的零落美。

    这份美直勾勾地面对姚宝樱,姚宝樱只是害怕。

    她又想起了他的手段,狠厉,与她在床榻上的争斗,最后撞柱……

    张文澜见她发现自己了,才缓缓开口:“你还是这个手段……”

    顿一下,他微蹙眉,停了话头。

    他语调平缓,带着病榻间的虚弱。这份虚弱,让他那幽静的语调,也听着不那样瘆人了。

    姚宝樱衡量了一下二人之间的距离——她都快绕过屏风躲去外间了,他人倒在床榻上动不了。他就算是洪水猛兽,也在此时扑将不过来。

    姚宝樱心跳缓几分,冷冷道:“什么手段?”

    张文澜:“每次看到我本性暴露,你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逃。”

    姚宝樱怔住。

    张文澜幽静看着她。

    他想三年前是这样,三年后还是这样。

    三年前,他只是劝她不要

    去太原,只是对那些投奔来的打秋风的故人使了些手段,她便逃得比谁都快;三年后,她在云野参与的樱桃宴上发现他与云野的勾结,又试图逃跑;而今,他心碎撞柱,她仍然怕得第一时间要逃……

    不,不对。

    张文澜寻找着这些事迹的漏洞。

    樱桃宴后,姚宝樱确实试图逃,但在他跃水毒发之后,她意识到他的可怕,开始与他周旋,而不是只知逃亡。

    之后,朝野与江湖间心照不宣的试探后,姚宝樱让他听到她拒绝的话。她是故意的,毕竟她当时内力充沛,即使雨水滂沱,她也听得到他的脚步声。

    再是夷山一行,姚宝樱主动接近他……

    她都没有逃。

    而这一次,她却想逃。

    张文澜掀起眼皮,盯着那僵站在屏风边的少女。

    他此时的命,是用药物吊着的。在他与她行荒唐之事前,他就已经被玉霜夫人刺激得草木皆兵。而姚宝樱向他质问,她以为他做的所有只为了床笫之欢,他承受不住双重打击,才对她……

    他失控了。

    而如今事后回想,张文澜的眼珠子轻轻挪动,意识到了其中的不寻常痕迹:姚宝樱可能并没有恢复记忆。

    她行事如三年前一样简单稚嫩,没有三年后的成熟与勇敢。

    她一旦畏惧他,就想逃。但三年后的宝樱,其实早就意识到了他的真面目,会因此而怕得想逃吗?

    如果她没有恢复记忆,却伪装自己恢复记忆,与他对峙,那她的目的是什么?

    ……他身上,有她想得到的东西吗?

    是什么呢?

    他在她身上洒了那么多饵,下了那么多注,他好像都没有完全吸引住她。而今她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是否是他原本并没有下注的东西呢?

    她要什么?

    是为了“十二夜”,还是为了鬼市,为了她的江湖?

    他要给她吗?

    张文澜安静地看着姚宝樱,他心念转动万千,但精神疲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而那被床柱上的铁链锁住的少女在屏风边站了一会儿,望他半天,竟然憋出一句:“你能不能改一改?”

    张文澜看着她,不说话。

    姚宝樱抿唇,她低头思量半天,手指无意识地去扣屏风边框。

    她道:“我似乎误会你想对我用强了。”

    张文澜平静道:“不是你说,你我之间从无误会吗?”

    “不是的,你听我说完,”姚宝樱挨着屏风,好像这样才能有勇气说下去,“我是被气到了,才说你做所有事,是为了得到我的身体。你应该很伤心,才、才……”

    张文澜:“我没有很伤心。”

    姚宝樱被他气到,瞪过来:“你嘴硬什么?事情到这一步,我们都有错。我反省了自己,你也该反省自己。无论如何,你对我下药,囚禁我……这就是错的啊。你说喜欢我,就应该用正常手段追慕我,而不是这样。”

    张文澜盯着她。

    他再一次被她的美好,震得无言以对。

    善良,是他眼中最不值一提的优点。而她的优点太多,闪闪发光,吸引世人目光。

    他拥着她,宛如稚子怀璧,招摇过市。他时而惶恐地觉得世人都在觊觎,时而怨愤地恨她不心向自己。

    他以为他们的关系,在他用强后,就要走到尽头了。

    他确实不太想活了。

    他的所有野心筹谋,都不能舍下姚宝樱。

    如果他没有姚宝樱的爱,如果姚宝樱余生都用愤怒的眼神看他……他受不了她的忽视,更受不了她的厌恶。

    他想与她拥有很长很好的一生,如果不能,他徒徒困她,何必煎熬。

    张文澜歪靠在墙头,自言自语:“我不知道怎么爱。我尝试了,但你每一次都不接受。我没想到你会救我……”

    姚宝樱怔住。

    好一会儿,宝樱磨蹭着挪步,走到床边,探头看他。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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