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时: 140-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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嗦,开始觉得此园荒凉。

    当日他为经营大事而买下这宅院,只讲究表面辉煌不顾内里芜杂。牙婆便提醒过他,说这院子便宜,闹过鬼。可惜当日富商盯着掏出去的银票已然心如滴血,哪里还在乎什么鬼不鬼。

    今夜,到处冷飕飕,鸦雀无声,他干笑一声:“哪来的胡思乱想?”

    他快步回房,心中想着明日定要责怪今夜开溜的仆从。他已然心慌,自然也没有注意到,方才他扶柱而吐的墙根溅了几滴残血,灌木里倒着一具侍卫尸体。

    富商终于回到了自己寝舍,关上门,疑神疑鬼地扒在门缝瞧半天,暗笑自己多心。

    他刚松口气,便觉得屋中烛火亮了。

    一道清冽的男声轻柔带笑,几乎是擦着他的脖颈飘过:“钱大郎在看什么?”

    富商一个激灵,倏地转身贴门,看到一位身量颀长的细布葛衣青年。青年正弯腰点烛,朝他望来。

    烛火照在青年的眉目上,青年眉心那滴朱砂,艳光鬼火。

    富商扒着门缝就要逃出去,却发现竟然打不开门。

    身后青年笑。

    青年宛如在自己家中,大摇大摆地点了烛,坐在本应属于富商的主座上,将手中那把弯刀放在桌上。

    “咣”的一声,惊得富商两股战战。

    青年笑叹:“容在下介绍一下,鄙姓张。阁下可称我为‘张清溪’,或者‘子夜刀’。都可以。”

    富商只是普通一富商,南周又和北周到底隔河而治,哪里清楚江湖上的恩怨。他自然也不知晓“子夜刀”重出江湖,会给江湖带来怎样

    的风波。

    然而那都不重要了。

    张漠莞尔。

    毕竟此次大开杀戒后,没有人能与他算之前的账了。

    ……除非追他追到黄泉。

    但倘若恨他的人们恨得要追来黄泉,他此生也未免太可悲了吧?

    张漠不着调地想了许多事,眼见这富商快被自己吓死了,他才慢悠悠解惑:“我来建业已经五日。五日来,为了找到你的关系,我已经杀了二十三人了。倘若阁下也不配合,我可以再多杀一人,找下一个关系。凡事,皆可商量嘛。”

    杀、杀人……

    富商头晕,彻底噗通跪地:“大、大侠,别杀我,我、我什么都可以配合!不过我与大侠素昧平生,大侠找我做什么?”

    张漠手指点着木桌,饶有趣味欣赏这人的丑态,眉心的朱砂痣因他生动的神色而几多冶艳。从这角度看,他与自己的亲弟弟,还是能找到那么几分相似的。

    张漠见富商说够了,才开口:“钱大郎,你花大价钱,买了一个消息。这一次你来建业,就是来求富贵的——这个消息,有关皇帝与霍丘使臣的结盟,我说的对不对?”

    富商脑中嗡嗡。

    他禁不住怀疑莫非是哪个商业宿敌买通这江湖侠客,来搅坏自己的声音。

    他唇动了动,闷闷不语。

    张漠闷笑:“你放心,我不搅毁你的生意。我是想让你带我去这个宴席——这个私下结盟的宴席。”

    张漠神色幽微,想到自己来南周一路上查询出的情报。

    早在一季前,他与张文澜就有过共识,北周与霍丘开战,南周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都觉得南周会有行动,果真,南周与霍丘联络上了。

    张漠手指拂过自己放在桌上的弯刀。

    张漠站起来,走向富商,淡声:“君臣共宴一夜,你们这些买到消息的豪商,想去宴上大赚一笔。

    “我可以充作你的护卫,跟着你一起赴宴。顺便一提,你贪便宜,买来的护卫武功太次,不说不是我的对手,连大部分人都打不过,又如何保护你的安危?”

    这人喋喋不休,又面容清隽,富商竟渐渐不那般怕了。

    富商问:“你会保护我?”

    张漠残酷回答:“不会。我是来杀人的。”

    他看富商脸色瞬白,觉得好笑,也当真笑出了声。

    然后他俯身,用刀背拍拍富商的肩,浪荡中带出几分认真:“五日后,皇家园林中,当权当贵者都会死。我劝你到了园林,就躲到没人找的角落里。”

    富商整个脸上肌肉抽搐起来,眼珠子僵硬收缩。

    次日,张漠跟随富商坐上马车,先行去皇家园林踩点。

    这富商来建业进献珊瑚树。丛丛红珊瑚,正为布置皇家园林。倘若南周与霍丘结盟成功,共诛北周,想来之后双方分赃的好处,少不得这个富商一杯羹。

    张漠的弯刀悬挂于腰下。

    他的刀并不巨大,看着也无甚威胁。南周人将其当做饰品,又兼富商心中滴血地付了几铢贿赂钱,皇家园林便向他们放行了。

    车马辚辚,帷帘微掀。

    张漠侧头透过车窗缝隙,看到了另一座货车上的青布被风吹得鼓起,一株珊瑚嫣红色映入他眼中。

    不合时宜,他又回忆了一下他那段风花雪月。

    他记得自己与云虹初识,便是自己在一酒楼喝酒,楼外桥头水影,天光水色无穷美。

    当夜赏月节,士女骈阗,香车宝马。

    桥塌时,落水者无数。

    张漠那夜吃多了酒,反应难免慢一些。而慢一些后,他便看到有白绸快于自己的刀,宛如霹雳惊弦,白练飞光,去水中救人。

    他伏在窗口,怔忡地想:刀是杀人之刀,救人,确实不如那白练飞光。

    轻柔绸纱飘然,从人身畔擦过,便有无数即将落水的人被甩到了岸边。而有小孩被桥石卷着栽到水中的刹那,白衣女郎贴水飞出,将孩童抱在了怀中。

    张漠在酒楼阁窗前,听旁侧的人说,那便是鼎鼎有名的云门门主之女。

    原来张漠在不知如何拜访这些大门派的情况下,竟稀里糊涂地来到了云门山下。

    张漠问身边的人:“你们都叫她‘云仙子’吗?”

    当夜的云虹下山,是为师妹买零嘴。未想到因救人而耽误时间,等她忙完,发现夜深灯薄,巷头巷尾皆没了零嘴摊子,商铺饭庄尽数打烊。

    云虹站在巷中出神,忽而感觉有气息靠近。

    回头间,幽夜巷深,月光皎洁如霜,一丛樱桃花扑簌簌从墙头飞落。她抬头间,满墙花瓣淋淋漓漓,浇于她身。

    子夜时分,樱笋花开。

    云虹看到了坐在墙头樱桃树边、笑盈盈的郎君。显然,花落一身,是他的杰作。

    他微笑:“你有难处,是吗?”

    有些人的起初,是十分莫名的。

    云虹于飞桥下救人,张漠于深巷送她一场樱桃花雨。他又在子夜三更,翻入酒楼灶房中,烹了一盘酥油泡螺,之后目送女郎回山。

    当年与他同游红尘的女郎今日何在?他们昔日所经历种种,于生死面前,是否只能成为断桥下中途裂帛的白练飞光?

    “到东角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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