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恨: 13、账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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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母病好了,岁岁天天陪你。”

    王令淑心口最后一丝温度,也被夜风吹散了,只剩下空洞的凉意。

    她僵硬地偏了偏脑袋,视线落在角落里的铜镜上,看着镜中女子的形容。华贵的衣裙被烧灼得破烂,凌乱翻卷地拖下来,素日精巧的云鬟雾鬓凌乱垂落,更是被扯得乱七八糟。

    配上那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只有一双漆黑的眼闪着幽怨疯癫的光芒。

    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

    王令淑被一股后知后觉的恐惧攫取了心脏,浑身从头凉到脚,她不敢置信地垂眼看向谢幼训。对着女童惺忪的泪眼,她哑声问道:“岁岁,你也觉得……”

    “阿母是个疯子吗?”

    谢幼训拼命摇头,豆大的泪水如珠子砸落。

    王令淑看得心疼。

    她手忙脚乱给谢幼训擦眼泪,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女童好似被她弄疼了大声哭出来。王令淑歉疚难堪得浑身颤抖,双手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崩溃地埋下头捂住脸……

    王令淑别过脑袋,无声饮泣。

    是了,是了。

    若非是疯了,正常人怎么会做出放火烧屋,只为出来看一眼女儿的事情。她明明可以向谢凛低头,明明低一低头,就可以不惊动不吓到不连累任何人。

    她为什么不去求谢凛一句。

    她为什么非要放火烧了书房?

    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阿母,阿母……”

    “岁岁没有觉得阿母是疯子,岁岁喜欢阿母,阿母不哭。”

    谢幼训伸手来抱她,像是无措的小鹿一样,一下一下用脑袋轻轻撞她。王令淑缓缓从恐惧中缓过来,忍耐着情绪,伸手将她抱入怀中。

    她说:“我知道。”

    谢幼训含着泪水说:“阿母快些好,过些日子就是岁岁生辰了,阿母说好了陪我一起看马赛,一定要说到做到。”

    “嗯,阿母说到做到。”

    王令淑轻笑一下,像是往日那样,轻拍哄她入睡。

    谢幼训才渐渐哭得好些。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令淑将女儿哄得熟睡,思绪也渐渐变得清晰起来。谢凛找了郎中,刻意让她成为得了癔症的疯子,那归根结底,症结还是出在谢凛身上。

    再怎么解释,都没有太大的用处。

    也没什么必要解释。

    王令淑的手伸入衣襟中,摸到了账簿,心下稍稍安稳。

    先前传递信件的婢女不见了,直接去打听和寻找的话,谢凛一定会觉察到,毕竟谢家这些人都在无形看着她。那不如,还是由她出去一趟。

    王令淑想到了白云寺的长明灯。

    看着脸色苍白的谢幼训,王令淑心头更笃定了这个念头。

    她盼着谢幼训——

    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王令淑离开谢幼训的住处时,月已过中天,整座谢宅只有檐下的灯笼尚且亮着。她孤身穿过重重花木树影,绕到了自己的院子,推门进去。

    玉盏不知道去了哪里,也没有守夜的仆妇。

    她自己换下脏衣裳,随意擦洗。

    折腾了几日,王令淑终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迟来的疲倦几乎淹没了她。

    王令淑一觉睡到了第二日傍晚十分,虽然浑身难受,却还是起了身。玉盏仍然不在,日常服侍的粗使仆婢倒是都还在,王令淑让她们为自己烧了热水。

    烧热水的功夫,她自己研墨提笔。

    王令淑写了一首韵脚不算工整的诗,折好,放在香炉前熏了半刻钟。

    如此才洗漱完毕,换上熏了香的干净衣裳。

    王令淑取回写了诗的纸张,放入袖中,便朝着谢凛的院子行去。到时,天边斜阳已经坠入天外,薄薄的夕照衬得院子越发清冷。

    谢凛此人疑心甚重,身侧不爱放多少人伺候。

    王令淑径直进去。

    不出意外,谢凛坐在窗前看书。

    大约是刚刚日暮的缘故,屋内尚未点灯,他微微蹙着眉,凝神借天光看手里的书册,认真到没有察觉她进来。

    王令淑自己点了盏灯,放在窗前的几案上。

    谢凛仍未抬头。

    她自顾自在漆案前坐下,找了本书翻。

    如今的王令淑心静不下来,看书反倒成了难事,她其实是胡乱翻翻。不知道过了多久,谢凛朝着她看过来,视线落在她手上,语气淡淡:“我记得你看不懂农政。”

    王令淑忽略掉话中的讽刺。

    她放下农书,温声说道:“少寒,郎中与你说我还能活多久?”

    少寒是谢凛的字。

    她嫁给他的时候,谢凛正是冠龄,可他偏偏既无父亲也无老师。族中倒是有不少才学渊博的长辈,奈何这些长辈的眼睛是从不屑往低处看的,自然不会费神为他取一个表字。

    王令淑旁敲侧击过许久,给他取了这个表字。

    她没想太多。

    只觉得谢凛的名字太冷,听起来怪孤清的。那便取一个表字补一补好了,少寒,稍微寒一下好了,马上又是温暖的好时节。

    其实如今想一想,于谢凛来说此举是羞辱。

    旁人的表字都是位高权重的师长所起,提起时,还能装作不以为是地报一报师门家门。而换做是谢凛,大概是不好意思说,自己的表字出自妇人之手。

    但这么多年,也没见谢凛换……

    姑且就这么喊着吧。

    “谁跟你说这些?”谢凛攥书的手有些紧,凝眉盯着她,“还是说,你来我这里发什么疯?”

    “我自己的身体,我清楚得很。”王令淑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没有表情,她语调也变得很温柔,就像许多年前一样,“我不大放心岁岁。”

    谢凛没出声。

    王令淑轻声:“马上就是她的生日……”

    “马赛早已安排好,只等她生日时,陪着她出城去看。”谢凛打断了她的话,声音立刻冷下来,“勿再胡思乱想,免得癔症越来越坏!”

    “是胡思乱想还是确有其事,谢司徒难道还不清楚?”

    她又恢复了素日的讥讽语调。

    谢凛仿佛有些烦躁。

    过了片刻,他放下了手里的书卷,冷淡瞧着她:“你要做什么?”

    “我想出去透透气。”

    “王令淑,你当我是可以任你贪婪无度许愿的菩萨?”

    “白云寺。”

    王令淑对上谢凛的视线,对方乌黑瞳仁沉沉,看向她的视线冰冷又复杂。片刻他才收回视线,仍是那副矜贵从容的气度,玉白修长的手指扶在案边。

    他不紧不慢,眉梢眼底甚至透出淡淡的讥诮。

    “你明知道,我不会任你索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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