孀妇: 90-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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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荷的池子,那池子极美,然后,就进了林园。”

    回忆时,越说,越怔,越慢:“进了林园里,醒儿突然说,肚疼,没法子,我只能让梨绵带她去处理,园子里还有其他正在游玩的贵女公子,我不好四处走动,所以,我们就约定好了,在一处偏僻的小亭子里碰面。”

    “在那个亭子里……”

    猛然,身体震颤。

    呼吸忽促着,抿唇敛了声。

    脸颊被布满虬结青筋的大手轻而易举捏捧住,抬起。

    氤氲薄雾的水眸直直对上他深幽目光。

    “在那个亭子里,你等了许久,许久之后,却还是不曾见两个丫鬟前来,”他眼中晦暗,声沉而不哑,迳接了她未能说下去的话,

    “你开始有些耐不住,坐在亭子凭栏处,抛石子,摘花瓣,用来打发时间、解闷……”

    她睫羽速颤起来,气息乱了,胸脯开始起伏,指渐渐攥紧他袍袖。

    他的声音却还在继续,愈发缓而沉,压近她:

    “但是很快,这些也都不奏效了,你等了太久了,你又不耐热,初暑的天气来说,还是不舒服,你开始有些发热了,开始流汗,所以,你拿了纱帕出来拭汗,”

    贴着她的耳窍:“那帕子是白纱制的,你拿着它,先是擦了鬓角,再到侧颊,下颌,然后到脖颈,你越来越热,但身上其他的地方,却没法擦拭,你没有办法,放下手帕的时候,忽然,你偏过头……”

    “够了!”她猛地尖叫,闭紧了眼,“不要再说了……”

    然而她的阻止毫无用处,耳边的言语扭曲深幽:“你偏过头,本是想看一看两个丫鬟为何还没有到,可是,你看到了一个男人,看到他的时候,你手里的帕子惊吓得掉在了地上,你的眼睛不好,你看不清,更不敢看那个男人的脸,你慌乱极了,低下头,捡起纱帕,赶紧从亭子里下来,”

    她摇着头,咬紧唇:“别说了,别说了……”

    “一直走到那个男人的跟前,你还是不敢抬头,但是你认出了他身上的衣袍,你知道,他是某个宗室王爷,所以,你叫他殿下。”忽地,他嗤声,似笑非笑,

    “你对他说,殿下,恕罪。”

    话落时,猛地将她锁入怀里。

    郦兰心呼吸倏然一窒,檀口微张,深喘。

    宗懔紧紧贴着她的耳畔,似是咬牙:“这就是,你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郦兰心睁开了眼,眉似松似蹙,似叹息,又似恍惚:“那日的人,果然是你。”

    那个亭子,就是他们孽缘的开始。

    身子复又被大掌握扶着带起坐直,她很想转过头,不去看他,可是他不可能遂她的愿,将她的脸捧着,抬起来。

    被逼无奈,她只能看他,心中百丝千结缠绕混乱,搅成线网团杂。

    “自然是我。”他直直凝望着她,半晌,低语,“姊姊,就是在那里,我第一回 见到你。”

    他复又把她抱紧,唇压在她耳边:“我对你,一见倾心。”

    这一句,轻到近乎如同幻觉。

    但郦兰心听清楚了,每一个字,都听得很清晰。

    而正因为听清楚了,她才愈发心里空凉,连反驳的气力也没有,只是空凉与平静,甚至有些疯了地想笑。

    一见倾心。

    只怕,见色起意更为恰当吧。

    然说到见色起意,她常常忍不住想,他到底是什么癖好。

    什么样的美人得不到,偏偏要来纠缠她这么个年纪比他大了足足五岁的寡妇。

    堂堂储君,喜好人妇。

    他的脑疾只怕比苏冼文还重些。

    她在这胡思乱想,而抱着她的人迟迟得不到回应,眉间立沉。

    似乎是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他依旧抱着她,面色却不可见的寒了些:“姊姊,你不信么?”

    郦兰心霎时回了神,瞳中微缩:“……我信。”

    环紧她身的手臂松了气力,他复又让她直起身,而后四目相对。

    眼盯着她,似笑非笑:“真的?”

    他逼视的目光锋利深幽,郦兰心直直对上时,只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看穿了。

    但她已然不惧,她如今发怒娇纵都不算回事。

    “你要是不信,还问我干什么,”她瞪着他,“我说信了,那就是信了。”

    宗懔紧睨她神色,想要从中看出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继续逼问。

    只是眉宇间戾气郁气骤盛,深皱眉头。

    郦兰心抿紧唇,顶住退缩的本能,和他对视,眼中清澈,半分退让也不肯。

    不过一会儿,他率先退让,转而换了话头,笑起来:“姊姊,等到了行宫,我们就去围场。”

    郦兰心松了袖下紧攥的手,垂下眼,漫不经心:“围场,在哪里?”

    心照不宣,径直略过方才的磕绊。

    宗懔:“就是上回举办游猎大比的地方,你那时没有去,是不是?”

    他在游猎大比时,刻意去忠顺将军府的营帐处看了一眼,发现,只有一座女子营帐,出来的人根本不是她。

    郦兰心点了点头:“我都说了,要去族地办法事,我和我大嫂、婆母,一起看完了我小姑子的马球赛后,就动身去族庄了。”

    说到这个。

    “当时在马球场上,你是不是……也在?”她犹豫着,还是发了问。

    她虽然猜测到了他是那三个亲王之一,但一直未得验证。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便点了头:“是。”

    “你是不是,路过许家的席位……”

    “路过许家席位的时候,我在看你。”毫无廉耻地承认了。

    郦兰心霎时闭了闭眼。

    宗懔看着她这副无奈的模样,笑着继续问:“姊姊,你为何不会骑马?”

    许家是将门,马术、武术之类,便是家中年幼儿女都习得,怎么她不就不习得。

    提起这个,郦兰心倒是比先前平静多了,低声道:

    “我小时候住的小山乡里,只有大户人家养得起马,村里若有富裕些的庄户,也是养驴养牛,养不了马,我们家就是普通佃户,屋子都得挤着住,肉都难吃上,家里就一头老耕牛,马车都坐不上,怎么学骑马。”

    “至于从前在许家……许渝身子不好,我要照顾他,他离不开人,我实在没功夫去学,后来出了将军府,我那点体己养家是够的,养马就不行了,家里也没有多余的地方建马厩。”

    尾音散落,她说完,肩头却被猛地握紧。

    倏然惊愕抬头,却见到他面上许久未见的一种神色。

    忧虑,不快……抑或说,

    心疼?

    她愣住了,怔怔望着他。

    宗懔面沉如水,没有说话,俯首,吻了吻她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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