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雾与雪松: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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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快乐[比心]

    第50章 青春

    周覆在外地待了很长时间。

    回京那天,在

    单位报完到出来,就接了周其纲的电话,让他回家。

    “出什么事了?”周覆把车开得飞快,一进门,放下行李箱就问。

    周其纲一直在等他,坐在沙发上,僵着背,手里的烟烧得正旺。

    听见儿子的声音,他起身说:“你爷爷回来了,跟我去看他。”

    “回来就回来,我哪天不能去看?非得现在。”周覆奇怪地问。

    父亲的反应不对,至少不该是这么沉苦的表情。

    他刚从江南来,周其纲脸上的神态,就很像黄梅天的霉灰。

    连看人的眼光都是虚的,嘴唇抿成一道淡白的线。

    周其纲用力掐了烟,大声道:“你爷爷病得很重,还要我多说吗?”

    “走吧。”周覆心里也凉了一截,他对阿姨说,“箱子替我拿到楼上。先别动,我回来收拾。”

    看来这几天都要住在家里,好商量事情。

    301医院里,高级病房的墙白得像漂过,沁出一道寒森森的凉气。

    窗外天光明亮,但因为要静养,百叶窗都拉上了。

    病房的四周,堆满了各人、各单位来看望时送上的果篮和鲜花。

    周其纲连落脚的地儿都没有,交代护士撤走。

    几位秘书见他们来了,都忙让出床前的位置。

    “爷爷。”周覆坐了过去,轻声叫了句。

    但周政平没有反应,他的脸陷在枕头里,蜡黄的,皱纹横生,像一张被揉皱的旧报纸,只有鼻翼时不时地张合一下,发出极轻微的、拉风箱似的声响。

    三年前爷爷的身体就不大好,大夫说北方的气候不宜养病,建议挪去南边的疗养院,但似乎也没什么起色。

    始终不离左右的华姨开口道:“半年前,老爷子吃饭就很困难了,他一直不让我告诉你们,说其纲忙,深夜了还在办公室操劳,就不给他添恼了。”

    华珍是周政平的第二任夫人,周其纲他们虽然岁数上不比她小多少,但一直这么称呼她。

    周其纲淡淡开口:“华姨,贴身照顾爸爸这么久,您受累了。”

    “现在病情到底怎么样?”周覆问。

    华珍擦了擦眼泪,她说:“几位专家的意见是,动手术也要尽快,他这么大年纪了,谁知道还能不能我是个没见识的妇道人家,得你爸爸拿主意。”

    周其纲负着手,吩咐道:“好,您先回香山去休息,有事我通知您。”

    但华珍很坚决地说:“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守着他,你们要说话,我到走廊上去等就是了。”

    眼看父亲立在床尾,站得笔直,仿佛一副被人为摆正的塑像。

    时间过得太快,无坚不摧的爸爸也老了,鬓角后一绺头发是乱的,灰白的。

    再看睡着的爷爷,胸口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起伏,薄得像冬天最后一片挂在枝头的枯叶。

    还记得小时候,大院里组织放电影,爷爷还没退休,把他带在身边去看。

    周政平的脚步一到,剧院里的椅子笃笃笃地响,前面几排人都站起来问候。

    那会儿周覆跟在他后面,觉得爷爷高大威武,像永远也不会被打败。

    他对那一天印象深刻,银幕上演到十万子弟兵入沪却不入户,在马路上躺得整整齐齐的时候,周政平的眼眶湿了很久。

    周覆以为,爷爷是被这种钢铁般的纪律和意志打动。

    但周政平告诉他,是因为他想到,这批睡马路的战士在一年后,大部分都牺牲在了长津湖,这才落泪的。

    下一秒,爷爷喉咙里忽然发出一阵咕噜声,像是有痰堵着,又像是一声叹息卡在了半途。

    周其纲赶紧上前,叫了好几声爸。

    咳了三四句后,周政平才缓缓地睁开眼。

    医生们也围过来检查,又对周其纲说:“不要说太久话。”

    “好。”

    但周政平第一句就是:“我不做手术,活到哪天就算哪天。”

    “爸,你这是在为难我。”周其纲皱着眉叹气。

    周政平插着管子,咬字不清:“我说话,你照办就是。”

    “爷爷。”周覆适时地叫了一句,“您听我说,这不是复杂手术,很高概率能康复的,您不要怕。”

    周政平这才转过头,看着沉着干练的孙子,试着动了动面部肌肉,想要调出一个笑容。

    他又抬了抬手,周覆会意,忙紧紧握住他的:“爷爷。”

    周政平含糊地应了一句:“长这么大了。”

    没说几句,他体力不支,又昏睡过去。

    周覆在医院待到很晚。

    深夜时,方素缃才来露了一面,劝他们父子先回去。

    连华珍也说:“你们今天累了,我照顾惯了他,晚上我来吧。”

    “那辛苦您了。”方素缃笑着说。

    周其纲站在一边,目光冰冷地注视着他这位妻子。

    一路上他都没发作。

    等凌晨在家里坐下,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才低声问了句:“这一整天,打你电话不接,去哪儿了?”

    “我有自己的事情,就像你也有你的事情。”方素缃说。

    周其纲点头:“你的事我从来不问,但今天是情况特殊,你当儿媳妇的,来得晚就算了,华姨让你走,你还真走啊。”

    方素缃自嘲地笑了下:“想我爸病重过世的时候,你这个好女婿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我总比你还要体面吧?”

    “我跟你解释过了,我走不开。”周其纲的语气还是很平,听不出波澜。

    方素缃笑着点头:“对,走不开,三个字就把一场生离死别打发了。所以我觉得,我还能去医院看老爷子,修养很好了,你不应该再挑我的礼。”

    周其纲看住她的脸,几十年了,他还是喜欢不起来。

    不是说她不美,方家的三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美人,怎么会不美呢?

    看儿子就知道了,跟他妈妈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他以为娶谁都一样,日子长了,什么感情都会淡,也什么感情都会有。

    但人不是一件家具,摆在哪里都能凑合,有的位置被人占过了,就像石膏模子里灌进了热蜡,重新凉下来以后,就再也容不下别的形状。

    心里缺了的那一角,是多少权势和尊贵都填不满的,永远漏着嗖嗖的冷风。

    周其纲稳坐在沙发上,反问道:“你跟我谈应不应该?”

    知道这是动怒的前兆,方素缃和他对视几秒后,气势软弱下来。

    她说:“明天我会过去的。今天太晚了,早点睡。”

    走到楼梯口,方素缃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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