浸春潮: 6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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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及母亲,陆呈辞唇边浮起浅淡笑意:“其实早想与你聊聊她。说来惭愧,如今连她的容貌都已记不真切,只余个模糊轮廓,和几桩最要紧的事。”

    “在我儿时记忆里,母亲是个极温柔良善的女子。她十六岁嫁给我父亲,刚过完十八岁生辰便生下了我,待我五六岁时去世了。那时她才二十三岁。”他声音微涩,“二十三岁,恰如我如今的年岁,就这样匆匆走完一生。”

    “当时我年纪尚小,虽不曾见父母争执吵闹,却也鲜少见到父亲留在家中。他们的情分究竟如何,我一直不太清楚。”

    “那时我总以为父亲是忙于政务才难得归家。后来听姑母说,母亲当年是京城第一美人,又是家中嫡长女,自小被如珠如玉地呵护着长大。她不仅品貌出众,更有咏絮之才,是位令全城倾慕的闺秀。”

    “当年上门提亲的媒人几乎踏破门槛。据说父亲与母亲初遇是在一间茶楼,二人不过擦肩而过,便就此钟情。翌日父亲便登门求亲,母亲竟也当即应允。”

    “许是年少时那一见倾心的悸动太过炽烈,让两个年轻人都未曾深思这般仓促的姻缘是否妥当。毕竟父亲贵为皇子,才学出众,本就是京城无数闺秀的春闺梦里人。母亲会为他倾心,倒也不足为奇。”

    “成婚初期二人倒也恩爱,不久母亲便有了身孕,生下了我。可随后几年里,父亲似乎全心投入夺嫡之争。自我记事起,从未听母亲有过半句怨怼,虽偶尔见她眉间凝着轻愁,却从不曾在我面前流露分毫,更未说过父亲一句不是。”

    “想来那时母亲用情至深,才会这般无怨无悔,终日守在府中。那年我刚过五岁生辰,朝中夺嫡风波骤起。我年纪尚小,被那些刀光剑影吓得夜不能寐。常见父亲带着满身血迹匆匆回府,母亲终日提心吊胆,总是搂着我说不论发生什么,首要护好自己,更要学会独立。”

    “那时我不懂母亲为何总说这些。直到某日,府中突然闯入大

    批官兵,将我与母亲强行带走。”

    “那时我才知晓父亲夺嫡失败了。新帝登基后立即肃清余党,将我们母子押至太和殿。那金銮殿的景象至今历历在目。身着龙袍的帝王居高临下,母亲跪在殿中却毫无惧色,仿佛早料到这般结局。而我吓得浑身发抖。”

    “皇上与母亲说了许多话,我一句都听不懂,只顾着啼哭。最后见母亲抬首望着那身明黄龙袍,泪落如雨地说:‘用我的命换辞儿一命。’”

    “这是母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紧接着便见宫人端来毒酒,皇上亲手捏住母亲下颌,将那盏鸩酒强灌下去。母亲当即呕出鲜血,却仍挣扎着爬到我身边,染血的手轻抚我的脸,气若游丝地嘱咐我往后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无论遭遇什么,都要活下去……”

    “那时我吓得浑身战栗,只会不住地哭喊娘亲,胡乱点着头。母亲就这般在我眼前断了气,被侍卫粗暴地拖出殿外。满地都是她的鲜血,连我的衣襟都染得猩红。”

    “我拼命挣扎着想追出去,却被侍卫死死按在地上。皇帝踱到我面前,俯身冷声说如今母亲已死,若我父亲能苟活,或可救我。若他已死,我便同赴黄泉。”

    “我那时哪懂得生死为何物,甚至以为母亲只是睡着了。只顾哭着哀求皇上放过我娘亲,别让他们打她……”

    “后来父亲起兵逼宫,在众臣与边将施压下,皇帝终究将我释放,还追封父亲为亲王。朝局更迭渐稳,我却永远失去了母亲。”

    “自那日后,再未能见得母亲一面。后来听老管家说,是父亲亲手安葬的母亲。此后年年清明,我都会去坟前陪她说说话,若不知该说些什么,便吹首曲子或哼段歌谣给她听。”

    他说到这里,冷笑一声。

    “母亲去世不久,父亲便带着侧妃与陆柏铭回了亲王府。当我见到那个与我年岁相仿的弟弟时,整个人都怔在原地。那时我怎么都想不明白,既然父亲已有母亲与我,为何还会心悦他人,还与旁人生儿育女?”

    “这桩事我直至今日仍参不透,既然已与一人缔结连理,有了妻儿,为何还要另娶?为何偏要三妻四妾?”

    他一口气说了这许多事,虽语气平静,可那眉眼间的落寞与哀戚,透着对母亲深切的怀念与伤痛。

    沈识因静静听着,晚风轻拂过他鬓边青丝。她望着眼前这个看似尊贵,实则伤痕累累的人儿,心底漫开细细密密的疼。

    这世间再无他血脉至亲,而自己作为他的妻子,便是他的唯一。

    家该是何等模样?

    或许陆呈辞穷尽半生都在探寻这个答案。如今他们虽有了栖身之所,可真正的家究竟该是怎样的光景?谁又能说得清。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明日我们一同去看望母亲可好?我也想与她说说话。”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个绣着缠枝纹的锦囊,解开系带,将一粒殷红的豆子放在他掌心:“这是我十二岁时,母亲带我去寺中祈福,一位老僧所赠。他说这是福豆,能护佑平安。这些年来我一直贴身带着。如今把它赠与你,盼你也沾些我的福气。”

    陆呈辞凝视掌中这粒小小的红豆,却觉有千钧之重,暖意自掌心漫至心口。她不言伤痛,不刻意安抚,只以这般温柔的方式予他慰藉。

    得妻如此,想必母亲在天之灵,也该含笑了。

    他点着头,将豆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此刻二人分食着同一碗馄饨,只觉滋味格外不同,当真品出了几分母亲手作的温暖。

    用过馄饨后,二人又携手在长街上漫步。沈识因沿途买了各色零嘴小玩意儿,陆呈辞始终含笑相伴,纵着她如孩童般恣意,不必顾忌身份,只管尽兴尝鲜购物。

    后来他们要了叶扁舟,在河面上悠然漂荡。

    今夜月华如练,晚风拂过水面带来丝丝凉意。沈识因将头轻靠在陆呈辞肩头,望着水中圆月随波光碎成万千银鳞。

    陆呈辞与她十指相扣,指腹温柔摩挲着她的指尖,二人就这样相依在舟中,任时光静静流淌。

    沈识因轻声哼了支小调,虽不及歌伶婉转,却质朴动人,听得人心头温软。

    泛舟上岸后,二人又去看了场皮影戏,待散场时已是夜深。归途经过一处卖雏鸡的摊子,沈识因立时被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吸引了去。

    但见暖黄灯光下,一只只鹅黄团子啾啾轻啼,绒毛软得似云朵。

    店家见她满眼喜爱,忙挑了只精神抖擞的递过来:“小娘子带只回去养着罢,最是解闷逗趣。”

    沈识因小心翼翼接在掌心,轻抚那身软绒,眼里漾满欢喜。

    陆呈辞见她这般模样,轻声问:“要不要养一只?”

    沈识因兴奋地连忙点头应好。

    陆呈辞付过银钱,二人便抱着那小鸡仔返回亲王府。一路上沈识因对着掌心里毛茸茸的小家伙逗弄不停,笑靥如花。

    行至半途,陆呈辞恐她劳累,将她背起。沈识因伏在他宽厚的肩头,一会儿轻抚小鸡仔软羽,一会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蹭他脖颈。

    这温馨光景实在美好。

    二人回到府中安置好小鸡仔,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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