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亡夫长兄借子后: 2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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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自己,抱着阿郎的手臂睡着了。

    *

    暮色四合,祥符县相邻的东明县,一处清幽的小院中。

    院子里一众护卫押着个和尚严加审问,正房里,一位郎中正给榻上昏睡的女子诊脉,榻边立着一位青衫公子,素雅衣袍都遮不住周身的清贵,无形的压迫感让郎中不自觉严阵以待,更细心诊脉。

    许久后郎中长舒一口气,“尊夫人福大命大,胎儿亦无恙,只胎像略显不稳,需静养且不能动气。”

    被误认让宋持砚微微皱眉,但他不想做无用的解释。

    因他近日在开封府辖内的东明县微服查办与上次贪官落网相干事宜,此地离清音寺颇近,长姐消息送到后他即刻带人赶去。有田岁禾留下的暗示,他们通过寺庙僧人对净书的了解寻到那和尚可能的去处。

    护卫在一日后追上马车,和尚也很快束手就擒。

    众人审问净书,他称柳姨娘身边有一个婆子是他的远亲,“那婆子让我带走那位娘子,还特地嘱咐我说不得伤人。他们应是要用三公子遗腹子与大夫人谈一些条件。”

    净书还给出合谋的证据。

    任谁都会将一切视作柳氏又一个阴谋,但宋持砚擅于办案,看出净书话中有诸多疑点,许是有人借刀杀人,甚至栽赃。

    但母亲不一定想要他审查下去,宋持砚索性将所有的证据和可能的疑点悉数写在欣赏告知郑氏,让母亲自己来决定如何处理。

    如今最棘手的是田氏。

    她中了迷香,头亦不慎磕到车上,至今不醒。

    郎中称撞到脑袋需仔细留意,会有失忆或失智的风险,因而交待完净书的事,宋持砚暂且搁笔,打算等醒来确认她状况后刚添几句。

    他坐在窗边饮茶等候,偶尔往屏风后看一眼,又过几炷香,榻边传来窸窸窣窣之声。

    宋持砚轻放下茶杯,但仍未即刻起身去榻边看她如何,直至田岁禾呢喃地出了声。

    “头晕……”

    宋持砚这才缓步上前。

    田岁禾支撑着坐起,视线定定地黏着他面上,起初目光茫然生分,随后逐渐柔软,甚至夹杂着羞赧和依恋,就如片刻之前她半昏半醒时将他认成了三弟那样。

    宋持砚在她前方停下来,负手看着她:“可记得我是谁么?”

    田岁禾偏着头认真想了想,仰着脸看他,眼里含着笑点了点头,鼻音宛若撒娇:“嗯。”

    宋持砚却认为未必。

    她平日看都不敢看他,断不会露出如此依恋的目光。

    对他,田氏一向只有害怕。

    他再问她:“我是谁?”

    田岁禾反应有些迟缓,但很认真,“宋持砚啊。”

    他的名字从她舌尖吐出,口吻亲昵认真,伴随着那遮掩不住浓浓依恋的目光,这一声清软如水。

    宋持砚晃了神。

    他冷淡地错开视线,望着被子上的绣花,“可还记得别的?”

    别的……田岁禾惊慌地掀开被子查看。她身上穿着的还是被抓走时抓走衣裙,衣衫完好,无任何不得体之处,但宋持砚还是侧身回避,不让自己目光逾越分毫。

    田岁禾摸了摸肚子,能感受里面的小生命还安然无恙,这才轻吁出担心:“孩子还好好的。”

    还记得他的名字,记得自己身怀六甲,看来没傻。

    宋持砚侧身对着她,眼看着前方:“可还觉得有何处不舒服?”

    田岁禾仔细查了身上,“头有点晕。别的没了。”

    宋持砚心中的大石落定,想来田氏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他,是因为磕到头脑子还未彻底清醒。

    他淡淡嘱咐:“郎中称是寻常事,多加休息即可。”

    简单几句关照足以,他们之间没有多说的必要,宋持砚转身往书桌走去,打算在信上添一句弟妹一切无恙,传信让母亲来接。

    才转身袖摆就被她抓住了。

    宋持砚没回头,身后的女子怯怯道:“你别走嘛……”

    虽只是牵一牵衣摆,话音比平日温软,却已然超出田氏的胆量,和宋持砚认为他们之间该有的分寸,宋持砚困惑皱眉。

    他回过头,那双干净温软的眸在凝视着他,恋慕满溢。

    宋持砚加深了眉间不悦。

    他慢条斯理地抽回袖摆,冷垂着眸:“有事么?”

    田岁禾不敢置信地看着空空的手心,干净的眸光逐渐被失落覆盖住,蒙上了黯然的薄雾。

    宋持砚比她更不解,转念一想,田氏或许是才受了劫持,惊魂未定,因而格外依赖他这救命恩人。

    就如某些幼兽会将第一眼看到的活物错认为母。

    他极力温和地划清了彼此间的距离,“我还有事要处理。”

    区区几分的温和并不能遮盖他由内而外的疏离,田岁禾松了手,眼中失落不增反减。

    宋持砚快步离开,在未完的信纸上写下:弟妹无恙,东此处多有不便,望母亲速派仆从接回。

    他欲落笔封缄,唤来护卫快马加鞭送信回府,屏风后那怯生生的嗓音跟了上来,低落道:“我们的孩子还好,可你好像不高兴。”

    我们。

    宋持砚手中笔杆颤动。

    田氏羞赧且钟情于阿郎,她只会自欺欺人地告诉他包括她自己,这是她与三弟的孩子。

    为何一反常态地摊开说?

    宋持砚没回头,想了许多种可能都无法解释她的不按常理的话,清冷眉间起了涟漪。

    时间过了很久,久得田岁禾越发不确定。宋持砚才转过身,眉宇淡然清贵,心中却不淡然。

    他甚至不知应该说什么。

    他越过屏风,无言打量田岁禾,试图通过她的神情推断其用意,探究的目光加深了田岁禾的陌生感,她眼中薄雾越潮湿。

    她又问一遍:“我们的孩子还好,你就半点不觉得高兴么?”

    宋持砚思绪越发地紊乱,平生少见地混乱,以至于不想去思考,胡乱道:“嗯,高兴。”

    田岁禾便高兴了些。

    她满足地抚摸着肚子,“虽说我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都这样危急了我们俩的孩子都没事,用老人的话说,这孩子可是有后福呢!”

    我们俩的,孩子。

    几个字落在宋持砚耳边,勾出荒谬之感,宋持砚长指捏着自己眉心,越发不解了。

    有问题的究竟是她,还是他?

    他没多想便往前走,即便思绪凌乱,但神色依旧是若即若离的,淡淡垂眸:“怎么了?”

    这般忽远忽近,田岁禾既生分又不安,头压得很低不敢看他,手却再次攥住他衣摆,怕生又黏人。

    宋持砚想划清界限,但她是病人,无论她出于哪种心态接近他,他也不能太过冷厉。

    他没靠近但也不曾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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