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般旖旎春迟迟: 60-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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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被抓了。”

    崔令瞻冷笑,“他被抓与我何干?”

    “他和我一样重要,皂河县……”

    “闭嘴, 上车。”他面色一沉, 冷声打断了她。

    程芙窒了窒,这里是泓塘卫大狱的前院,两名狱婆就站在她身后,周围全是重兵,没有人知晓谁是人谁又是魑魅魍魉。

    她闭紧了嘴, 没再说话,踩着长凳钻进了车厢。

    崔令瞻紧随其后。

    当随从关上车厢的两扇门,她看见崔令瞻下意识地屈指掩住鼻端,皱了皱眉头,显然被她熏到了。

    他屏息推开窗子。

    微凉的风涌入。

    程芙:“……”

    干净到纤尘不染的车厢,散发着黄花梨木质暖香的车厢,燃着如花似蜜的沉香的车厢,混入了一股逐渐清晰的馊味。

    经过大狱熏染一天两夜的美人,再美也是臭的。

    程芙无所谓,所有注意力放在方几上的一只汝窑冰裂纹茶壶上,颜色如水洗过的天空。

    她抄着手,端坐宝相花纹的蜀锦褥子,想着等会儿昂贵的褥子便废了,他定是快恶心死了吧,真好呀,早知如此,当初在燕阳就该天天不洗澡。

    崔令瞻偏头,贴近了窗口,脸色说不上难看,可也算不得好。

    车子悠悠驶离了最后一重院落的黑色大门,程芙终于能一鼓作气说话了。

    “王爷,皂河县根本没有瘟疫,都是焦员外背后搞的鬼,他依仗京师的干爹皇商,大肆敛财,草菅人命,他们全都有问题,抓我和荀御医的泓塘卫也有问题!”

    “你和荀叙查出的?”他终于肯正眼看她。

    程芙用力点头,“您可千万不能让荀叙出事,此番回京,我们要告御状。”

    崔令瞻不置可否,自不会直接告诉她那人几乎与她同时离开了牢狱。

    他没有告知她的义务。

    “您……说话呀!”

    崔令瞻撩眼看她,“说什么?”

    “再给泓塘卫递句话,把荀御医捞出来。”

    “你是我什么人啊?”崔令瞻问她,“叫我捞人我就得听?”

    程芙:“……?”

    “他身陷囹圄不就是为了你崔氏的江山?”她一霎被他的态度激怒了,“而你只顾拈酸吃醋,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崔令瞻愣住,长这么大他只被皇祖父指着鼻子骂过,何曾遭女人如此羞辱,一张白皙的脸庞唰地铁青,低声呵斥程芙:“放肆!谁拈酸吃醋了,你这个臭女人。”

    “我臭,是,我在大狱熏了一天两夜当然没你香。”程芙对这个人失望透顶,紧接着发现了更可气的事,“这不是回临时官邸的路!我要下车,您不救,我自会与范吏目想办法!”

    臭也有臭的好处,崔令瞻被她气得咬牙切齿,愣是未敢碰她一下,始终避在对面的角落里。

    程芙起身欲喊停车,殊不知狗急也会跳墙,腕子当即被崔令瞻攥住了,他将她扯回自己身边,“好大的气性,竟敢对本王大呼小叫!”

    “放开,我真的没时间陪您闹了。”

    “刚才怎不要我放开?一出大狱连骨头都硬了几分,真有骨气你就回去蹲你的监牢!”

    程芙听闻此言,一颗心如坠冰水中,连眼睛也起了雾,快要看不清眼面前这个歹毒的人。

    “您不觉得自己越来越过分?我蒙冤入狱,好不容易走出来为何要回去?便是您救我出来又怎样?那您早点说啊,说等下就要账,我也不稀罕上您的马车!”

    “不许哭。”他的气焰顿时就没了,也忘了她臭臭的,伸手将她抱进怀里,蹭蹭她额头,“荀叙哪里就需要你操心,说是坐牢,住的是单间,两个人伺候他,今儿一早便被放出去,你还担心他,你怎么不担心自己?”

    得知荀叙无碍,程芙紧绷欲断的心弦方才松下,理智回笼,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浑身虚脱,两耳轰鸣,大抵是要被崔令瞻气晕了。

    为何不早说?

    为何非要与她吵架?

    她推开他,扶着车围子挪开,眼前一阵阵发黑。

    崔令瞻瞪着她摇摇欲坠的背影,嚅了嚅唇,再次将她搂入怀中,不肯松手。

    他闷声道:“不要生气了,我不跟你吵便是。”说话的同时手指轻柔地揩拭她脏脏的脸颊,声音也轻柔,“听话,嘴角都起皮了。”

    程芙方才想起自己有多久水米未进,别开脸以袖擦擦眼角。

    很饿也很渴。

    崔令瞻腾出一只手倒茶,端到她嘴边,“喝水……”

    她不要他喂,自己捧着杯子咕咚咕咚往下咽,喝得很急,他怕她呛到,一时也不敢打扰。

    臭臭的美人,闻着闻着倒也习惯了,何况她又不是真的臭,离得近他就闻到了她衣领子散出的柔软体香,崔令瞻亲亲她耳朵。

    程芙耸肩躲避,崔令瞻也不纠缠,伸手打开攒盒,取了一块新鲜的八珍糕,“先吃块垫垫,把性子收一收,以后不许对我大呼大叫,你说的事我自会与荀叙确认。”

    得了他句准话,程芙才接过点心,红着眼眶默默咬一口,委实饿坏了,嚼两下便吞入腹中。

    马车一停,她就从他腿上跳下,唯恐被安放条凳的下人发觉崔令瞻和自己亲昵的相处方式。

    见她如此自欺欺人,崔令瞻嗤笑一声,待下了车,吩咐亲卫:“传荀御医和范吏目未正来见本王。”

    顿一顿改成,“你亲自接他们过来。”

    亲卫抱拳应诺。

    程芙当时离得并不远,听清他的话,忿郁瞬间消减大半,忙走到他面前道:“还有十个犯人也一并带来吧,九个完整的,一个断了腿。”

    崔令瞻揽过她柔软的小腰肢,捏一捏,说:“好。”

    她推他,推不动,只得跟着他的步子进了一座陌生宅邸。

    上房早有仆婢侍立,一见崔令瞻走进来,纷纷屈膝问安。

    待崔令瞻和程芙坐定,立即有婢女端水上前服侍净手净面。

    皂河县的婢女到底是不了解毅王习性,竟习以为常捧起他的手,要帮他清洗,果然被他不悦地拂开,能自理的事情,毅王并不喜欢假手他人。

    婢女红着脸,双手敬上洁白的棉帕子。

    崔令瞻擦着手,冷不丁抬眸,当场攫取程芙窥探的视线,程芙吓一跳,扭过头,不再看他,未料洗过自己双手的铜盆竟飘着一层浮灰,荡荡悠悠。

    她的脸颊一阵阵发热。

    幸而服侍她的婢女面不改色,始终微垂着脸,还贴心地又打了一盆清水回来,帮她重新擦洗。

    此前离开的仆妇端来了燕窝粥,温度正正好好,是上等的绿油油的碧粳米,还加了鲜美浓郁的牛乳。

    全是她的喜好。

    程芙的眼睛清亮几许。

    崔令瞻:“吃完粥再去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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