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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鹊上眉梢》 60-70(第19/20页)
?他明明是知晓她要行刑的,却只字未提。看来,她与他终是走到尽头了。
    这场激烈的争吵像极了不愉快的告别,过去五日之期她就要被拖去行刑,这恐怕是两人间见的最后一面。
    多少在唇边的未尽之言最后都咽回腹中,让她半晌难回神。
    薛元音强行打住思绪,不让自己去想他。
    夜深了,该睡下了。
    她躺回蒲床,却有些睡不着。
    冬夜太冷,一层单薄棉被根本不御寒。在闺房里她可以烧炭火,抱着暖手炉,但是这里是牢狱,不可能给她烧炭,亦不可能给她暖炉。
    纵然她有内功,底子好,但多日过去,心里装着事,白日吃得少,现在多多少少也有些捱不住这冷意了。
    她裹紧被子,慢慢把冰凉手脚蜷起来-
    五日之期转眼来到最后一日,薛元音明日就要被拖去午门杖刑拷问了。
    她在牢间里的日子实在按部就班,但过于顺遂,她清晰地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她看似在牢狱里蹲了很久,但外面才过去半个月,发生什么更是一概不知,只知道豫王和薛昶仍然没被抓到,她这场行刑拷问势在必行。
    大抵是行刑前的断头饭,狱卒给她送的饭食丰盛很多,但薛元音这几日胃口越来越小,用膳动不了几箸,最后都剩下了。
    薛元音勉强咽下一口饭,又无端想起来昨日章景暄冷言冷语刺她的那段话。
    内心忽地升腾起一股怪异、类似不安的情绪。
    她忽然放下木箸,奔向铁栏门,抓着栏杆用力拍打起来,近乎激烈地道:
    “狱卒大人!我要见章景暄!我有要事问他!”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要寻他,还是在五日之期的最后一日,其中一个狱卒离开牢狱,过了会回来,对她说:
    “已经命人把话带到,你且等等吧。”
    薛元音闻言回到蒲床上等待。
    大不了是她怀疑错了,主动低头一回,确认一下他的平安,不亏。
    一炷香,两柱香……
    牢间里静得落针可闻,薛元音看着饭盒一点点变凉,眼里露出几分茫然。
    已经一个时辰过去,消息早已带到,从城南往城北跑两圈的时间都够了。
    她却没等到章景暄过来。
    ……
    边疆再次发来急报,阿史烈正在整顿兵马,即将开战。
    粮草已经先行一步,大军也即将清点完毕,后日晨时熹微就出发,甚至等不到一个月后的新年。
    短短几日京城内的流言就变了个模样,百姓陷入恐慌,抨击章家长公子毫无作为的言论日嚣尘上。
    太子殿下迫不得已,在早朝朝会下了旨意,命章家长公子担任大军军师之职,随军出征。
    民心所期,高高架起,圣旨压来,拖无可拖。
    章景暄清俊濯濯立于金銮殿中,双手接了文符令。
    只待与荀老将军的武符令合二为一,大军便出发奔赴边疆秦溏关。
    旨意在京城中传开,百姓纷纷欢呼。
    下了朝,太子殿下把章景暄喊来御书房,却不知该说什么,满腔嘱托堵在嗓子眼,最后叹息道:
    “你回章府吧,这几日别来皇宫了,好好跟家里人道个别。”
    此行一去,面对阿史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章景暄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阿史烈从未放过得罪过他的人。
    哪怕输了战争,他也会杀死仇人,睚眦必报。
    太子想到此处又叹了口气。
    章景暄面容上却无甚波澜,平静地应是,作揖告辞。
    ……
    章府。
    章景暄站在府邸门前。章府无疑是清雅雍容的,亭台累榭,丹楹刻桷,下人们也都井然有序,走路无声,他看了一会儿,走到主院门前,看到父亲母亲正坐在厅堂里对弈,桌上放着两盏热茶,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又踱步来到宅院深处,遥遥看了看祖父,祖父虽然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平日对他要求严格了些,但其实很尊重他,亦是将他教成如今这副温润谦谦的启蒙儒师。
    章景暄回到书房,挥退怀舟,阖上门。
    在屋内静静站了片刻,他翻出箱笼,找到龟甲和卜筹,忽见底下压着一只狐狸木雕,他目光在上面凝了凝,移开目光,阖上箱笼,拿着翻找出来的东西在桌案边坐下来。
    章景暄研磨提笔,绘出军情对峙图,脑海里闪过百种推演方式。
    她曾与他在沙盘上对垒,说他不爱使用兵策,他当时不以为意。没想到时过境迁,如今他竟然在回忆着所学兵法一点点盘算所有可能的战局。
    他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荀老将军身上。
    阿史烈是冲着他来的,荀老将军或许最终能胜利,但他的结局恐怕不尽如人意。
    章景暄搁下笔,缓慢地晃动甲筹,听着闷闷的叮咚声响,他盯着桌案上的对峙图,停下手,复六次,摆出木筹来,低头看去。
    上坎下坤,凶卦。
    他动作微顿,平静地收起木筹,心里盘算着别的推演方式,再次慢慢晃动甲筹,六次毕,卦象出。
    上巽下坎,涣卦。
    ……
    章景暄五六次罢后换了个龟甲,再次尝试对战局卜卦,不知多少次的卦象过后,这次卜出来的依旧是类似原先的结果。
    上坎下艮,蹇卦。
    他再次把木筹扔掉,书房一地堆满了他卜算出来的废卦。
    章景暄盯着满地狼藉,所有卦象所指皆是困厄之局,好像根本就找不到生路。
    他看了看掌心,这里尚残留她身上柔软温热的触感,指尖也曾和她最私密之处亲近地贴合过,沾上过她情动时流淌出来的晶莹。他也曾经用唇舌品尝过,是微微带着咸涩味的甜。
    每当这时,她总会撇开脸,耳垂因为潮雨而蔓延上薄薄一层绯红,因为怕流露出奇怪的声音,她会死死咬唇嘴唇,几分羞怯像未见世面的小鱼,悄悄爬上她灵动的眼睛里。
    章景暄心口微滞,忽然弯下腰来。
    一股尖锐痛意从心尖细细密密地泛上来,绞着他的血肉,让他绷紧自己的背脊,他强行将之按压回去,却倏忽感到有股气血冲上喉咙口,用力克制而导致经脉逆行。
    他忽然捂住胸膛,喷吐出一口鲜血来。
    这龟甲是南塘寺的住持开光施福过的,强行窥探自己的命数,心力涸泽,只会凭遭反噬。
    薄薄殷红血迹从他唇角流下,缓缓滑至下颌,最后滴在书房地板的废筹上,几乎刺目。
    它和周遭格格不入,像是在提醒他,做好赴死的结局。
    章景暄身形顿了几秒,直起身拿帕子擦净血迹,丢到渣斗里。
    他对血迹视若无睹,冷静地坐回桌案边,拿出一本空白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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