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卦识凶(探案): 4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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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材。荀舒走在前方,牵着驴走入铺子中,贺玄正要跟上时,余光瞥见街边角落里站着一人。他转过头去瞧那人,看着那人打了几个手势后迅速离开,脚步顿在原地。

    荀舒注意到他没跟上,转过头问道:“怎么了?”

    店铺的大门像是一道明与暗的分割线。

    门外的太阳很大,光线刺眼分毫毕现,门内的棺材铺昏暗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晰。

    荀舒站在门内看门外之人,眼中满是疑惑和期待,贺玄立于门外阳光下,不知该如何开口。

    半晌,他压下心头的不安和苦涩:“我需要先离开一下,不能陪你和姜叔一起用午膳了。”

    荀舒松了口气,露出颊边小小的梨涡:“看你脸色这么差,还当是遇到什么事了。你先去忙你的,棺材铺就在这里,我和姜叔也在这里,你忙完了,记得回来就成。别忘了——”她直直望进贺玄的眼眸深处,慢吞吞道,“我还等你一个解释呢。”

    贺玄点头,强压下如擂鼓般的心跳,也笑了起来:“好,我定快去快回。你们可要等我回来用晚膳,我给你带泡泡油糕。”

    贺玄翻身上驴,不再耽搁,挥了挥手,径直离开。在他走后,荀舒重新走入阳光下,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不见,方叹了口气,转身往棺材铺里走。

    一转身,一张巨大的脸出现在面前,吓得荀舒后退一步,险些摔倒。等到她好不容易站稳,瞧见面前之人是方晏时,泥人儿也生出了三分气性:“你做什么啊!”

    方晏也没想到能吓到她,满脸歉意:“对不住。我看你在这儿半天都没进门,想着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没想到能吓到你。”他向荀舒的身后张望,“我刚刚似乎听到贺玄的声音了,他人呢?”

    “他还有别的事,晚些回来。”

    “他能有什么事,不过一个棺材铺的小伙计。”话音落下,方晏像是意识到什么,震惊道,“难道他记忆恢复了?”

    这话要她怎么回答?贺玄尚还没告诉她那些他掩藏的秘密,她又能说什么?只能含糊着道:“有点像,但又不能肯定,等他晚上回来,我再好好问问他。”

    二人穿过店铺,走到小院里,姜拯已然做了满满一大桌的菜,荀舒的视线依次扫过,只觉得这些菜瞧着比赵宅的宴席,要好吃诱人得多,只一眼便食欲大开。

    姜拯笑着招呼荀舒,如往常的无数个日子一般。他没瞧见贺玄,问了和方晏一般的问题,荀舒依旧是刚刚那套说辞。姜拯见她的表情不似寻常,知晓其中定有内情,但此刻有外人在,不便多问,也只将好奇咽下,招呼俩人吃饭。

    荀舒和方晏将这几日发生的事简略说给姜拯听,听得他惊叹不已,猛然拍了下桌子,道:“前几日得了坛好酒,正该此刻拿出来喝。你们俩稍等等,我这就回屋去拿。”

    方晏按住姜拯的肩膀,道:“姜叔您忙活了一上午了,快歇着,还是我去取吧。”

    “也好。就在我床边的小桌子上,你进去就能瞧见。”

    见方晏这般热心,荀舒也不与他争,只边吃菜,边继续讲赵宅的事。片刻后,方晏捧着一坛酒从姜拯的屋中走出,笑道:“姜叔,这是隔壁王婶酿的酒吧?这酒她也送了寿衣店一坛,可惜家中无人喝酒,赶明儿我就将那坛送到棺材铺,好酒就该让喜欢的人品尝,方不算辜负。”

    “那自然好!我正愁这一坛酒不够喝呢!”姜拯笑起来,眼角纹路明显,柔和了岁月,“赶明儿我腌些鸭货,也给你们送去。那可是姜叔祖上的独门手艺,定让你们吃一次后,时时刻刻惦念着,还想再吃!”

    第42章 有风来1

    姜拯爱

    酒,一坛子酒很快便见了底,只余下最后一杯,是留给还未归家的贺玄的。

    酒足饭饱,方晏起身告辞,姜拯的思绪因美酒而迟缓,半晌才口齿含糊地问道:“你今日不是不用去衙门吗?为何这般着急?”

    方晏只饮了一小盏,面色虽染上坨红,头脑却仍旧清晰:“原本是不用的,但仔细想想,这几日衙门中定积压了许多公务,如今赵县令已死,毕县尉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了,留曲主簿一人在县衙中忙活,我却在此处躲闲,实在不妥。”

    这话颇有些道理,姜拯不再挽留。

    荀舒送着方晏出门,返回后院时,姜拯正站在院子角落堆着的棺材木前自言自语:“最近死了不少人啊,看来要再进山一趟,寻点好货了……”

    “……”荀舒走到姜拯身后,扶着他道,“姜叔,你喝多了,回房休息吧。”

    “一坛酒,哪里就能醉了?我这是高兴!”姜拯嘴上这么说,还是顺从地任由荀舒拉着他向屋里走,“你和小玄都平安归来,我可高兴了……”

    荀舒呼吸一滞,不可避免地想到贺玄的身份。她抿着唇心中犹豫,想要提前铺垫一下,可瞧见姜拯高兴的脸,终是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扶着姜拯进屋,坐到桌旁的椅子上,正准备离开去准备醒酒的热茶,突然听见身后的姜拯含糊着道:“小舒,我这几日总是心神不宁,感觉很不好,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荀舒一愣,转身细细瞧过他的眉眼,瞧不出什么,只能安抚道:“不会的,一定是错觉。”、

    姜拯摇摇头:“小舒,干咱们这行的,大事发生前,多少能得些预感。我没同你说过吧?前些日子,我瞧见有人鬼鬼祟祟在附近转悠,可他们未主动上前,我也不能上前将他们驱赶。做生意的,总不能挡着客人上门吧?”

    “……可咱们卖的是棺材啊,谁会愿意在棺材铺附近逗留,察觉到古怪上前驱赶,也是无妨的。”荀舒默默道。

    “卖什么都是做生意,讲究一个开门迎客。”

    姜拯酒劲儿上头,困乏不已,陈年积事涌上心头,嘀嘀咕咕说个没完。荀舒见他尚能自理,离开房间去煮醒酒热茶,等水开的功夫,从挎包中翻出那三枚跟着她许多年的铜钱,捏在手中细细打量。

    为亲近之人看面相,因着牵绊太重,难能看准,倒是起卦卜凶吉,兴许能窥到分毫。

    去赵宅前,她曾为贺玄请过一卦,是个大吉。赵县令死后,贺玄和她被困在赵宅中时,她曾疑惑这卦到底吉在哪里,会不会是她学艺不精,算错了卦,又或是她和贺玄间的羁绊比她以为的要深。如今事情已了,她终于明白,她没辜负师父的教诲,亦没算错她和贺玄的关系。

    赵宅的一切,对贺玄来说,可不就是大吉之势吗。

    荀舒撇了撇唇角,收敛心神,抛起铜钱,看铜钱在空中旋转,起起落落,最终拼成个坎为水,愣在原地。

    坎为水卦,大凶之卦,是个困难重重,进退两难之相。

    姜拯处处行善,心肠极软,怎么会得这种卦呢……

    热气自炉上茶釜中冒出,釜中水面从平静逐渐到汹涌,荀舒垫着厚布,小心翼翼注水入茶碗中,目不转视盯着碎茶叶在碗中沉浮,心思却全在刚刚的卦象上。

    棺材铺里住了三人,除了姜拯,还有她和贺玄。贺玄这人虽然秘密多,可命格尊贵,能给身边人带来福祉,或许偶有风波,却不会引来这般大的灾祸……若不是贺玄,那只剩下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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