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命白月光重生后: 21、兵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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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一双沾满泥泞与暗红血渍的战靴踏在轿前。

    那人气息微喘,带着刚经过剧烈厮杀后的粗重,一言不发,只朝她伸出手,指节处亦染着深色污迹。

    沈知微没有动。她看着那只手,又缓缓抬眼,试图看清来人面容,却被流苏与对方背光的身形阻挡。

    那人似乎极轻地叹了一下,不再等待,俯身探入轿中。动作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却小心避开了她身上的嫁衣珠翠,手臂穿过她膝弯与后背,将她整个打横抱出花轿。

    骤然离开逼仄的轿厢,外界的光线让她不适地偏过头。视线所及,长街一片狼藉。原本喜庆的彩绸被践踏在地,与残破的旌旗,丢弃的兵器混在一处。

    身着不同制式盔甲的尸身倒卧四处,鲜血与碎肉横流,幸存的兵士正在迅速清理街道,动作麻利,神情冷肃。

    一场彻底而高效的清洗。

    她被那人稳稳抱着,走向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玄黑马车。凤冠沉重,她靠在他冰冷的肩甲上,流苏不可避免地蹭过对方颈侧。

    直到被放入马车软垫,那人替她拢好裙摆,准备退开时,沈知微才终于抬手,用指尖掀开眼前晃动的珠帘。

    她看清了来人。

    萧望卿。

    他比离京时壮硕了许多,眉宇间褪尽了最后一丝少年青涩,只剩下边关风沙磨砺出的冷硬肃杀。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暗沉情绪,紧抿的唇线戾气未散。

    四目相对,他动作顿住,气势平白弱了三分。

    沈知微看着他甲胄上未干的血迹,又看向窗外那片死寂的街道,慢了一拍才开口,声音干涩:“三殿下这是何意?”

    “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劫掠储君婚仪…你是真的疯了不成?”

    面对的人是他,沈知微根本无法用林初瑜的身份蒙骗。

    萧望卿深深看着她,眼底翻涌的情绪几乎要破闸而出。他沉默许久,最终却什么也没解释,只是抬手,极为小心地用未染血的手指尖将她勾开的珠帘重新理好,遮住了她的视线。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只挤出几个字,“……别看了。”

    车帘落下,隔绝内外。马车缓缓启动,行驶得异常平稳,仿佛窗外那片尸山血海从未存在。

    沈知微独自坐在车中,听着车轮碾过可能还未清洗干净的石板路,指尖无意识地拂过嫁衣上繁复的金线刺绣。

    马车不知行了多久,终于停下。车帘再次被掀开,已褪去染血盔甲,换上一身暗色常服的萧望卿站在车外,再次朝她伸出手。

    这一次,沈知微扶着他的手下了车。

    眼前并非东宫,亦非兰蕙苑,而是一处陌生的的府邸,守卫森严。

    她被引着一路前行,穿过庭院,步入内室。

    室内烛火通明。

    萧望卿在她面前停下,转过身,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身上,那顶过于沉重的凤冠之上。他伸出手,动作极其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落在绣着龙凤呈祥的鲜红盖头上。

    沈知微没有动。

    于是盖头被缓缓掀起。

    视野豁然开朗,烛光涌入。萧望卿就站在咫尺之前,呼吸屏住,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眼底是她完全看不懂的黑沉情绪。

    她正欲开口,他却已抬手,动作轻柔地探向那顶赤金点翠的凤冠。冰凉的指尖擦过她的鬓发和额际被压红的皮肤,解开了繁复的扣环。

    重量骤然消失,沈知微轻叹了一口气,脖颈的酸痛得以缓解。

    萧望卿侧过身,将凤冠重重搁在一旁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从旁边取过一件叠放整齐的月白常服,质料柔软,是男子的款式,递到她面前。

    “换了吧,”他声音低哑,“这身太重了。”

    沈知微没有接,只是看着他,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想做什么?”

    萧望卿沉默地与她对视,被她看得受不住了才极其艰难地开口。

    “从今往后,沈公子不必再喝那些药了。”

    沈知微蓦地抬眼。

    淮安雨夜,驿站那碗姜汤后他骤变的脸色,一路的躲避,零碎的片段骤然串联。

    原来他那时是闻出了自己服毒。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兵变,那些血腥的镇压…

    就为了这个?

    她怔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只觉得一股荒谬至极的凉意顺着脊椎攀升。

    她缓缓摇头:“萧望卿,你真是病得不轻。”

    为了一个将死之人,赌上身家性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不是疯了是什么?

    萧望卿闻言,却只是看着她,重复道:“把衣服换了吧。”

    他顿了顿,声音压抑至极。

    “皇兄他……不会再逼你了。”

    沈知微只觉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她试图压抑,却终究没能忍住。

    剧痛撕扯着五脏六腑,鲜红的血点溅落在正红的嫁衣前襟,迅速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

    她踉跄一步,视野开始摇晃模糊。

    “我喝那药…喝了十几年了…”她看着从指缝滴落的血液笑出声,“我自愿的,你懂什么…你凭什么…”

    凭什么以为这是相救?

    凭什么以为她需要这种方式的解脱?

    凭什么让她背负这滔天罪孽。

    沈知微的脑子已然混沌,她想自己应该是要做什么,但她连萧望卿的回应都听不见。

    肩膀实在是太沉了,五脏六腑痛得要将她整个人从中活撕开,好似胸腔内的血流干了,唯余闷痛留存。

    沈知微终究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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