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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叽文学网www.wajiwxw.com提供的《娘子何日飞升》 270-280(第5/20页)
乎亦有所觉察,宋凛生垂眸扫了一眼自己的双手,似幻似真的双手几乎要托不住那管洞箫。
“小玉,不必为我烦忧。”
宋凛生双目极专注地看着文玉,一字一顿地说着。
“不悔魂归处……”
可他言语之间仿佛已然不受自己的控制,逐渐隐去的话语化作无声,未能尽数说完便再难开口。
“宋凛生?宋凛生!”
文玉察觉到他的异样,急忙唤道。
可宋凛生的身体已然如烛火般碎成片片光斑,转瞬间便洒落各处、消散不见。
就连他未竟之话,也来不及说完。
“叮——”地响起,随着宋凛生的消散,原本握在他手中的洞箫应声落地,四分五裂。
“不可以、不可以。”文玉喃喃道,仓皇无助的双眼四下扫过,却丝毫见不到宋凛生半分影踪,“宋凛生……”
他未完的话,她知道,她全都知道。
不悔魂归处,只恨太匆匆。
这是从前宋凛生身死之时,对她说过的话。
“宋凛生、宋凛生!”文玉飞身扑上前,却只扑了个空,她一时不稳,径直摔在散落的洞箫碎片上。
细碎的裂痕和尖锐的齿锋扎在她掌心,随之而起的阵阵疼痛自她四肢游遍百骸,可文玉顾不了那么多,只慌乱地收着洞箫,就如同宋凛生仍在一般。
眼见她茫然无措地私下翻找着,麻木迷惘的神色更甚撕心裂肺的呼喊,她分明没有什么旁的言语,可郁昶还是清楚明白地感受到文玉的伤情。
“文玉。”郁昶眉心微蹙,沉声道。
这管洞箫本是陪葬之物,在这暗无天光的墓室之内已逾百年,是经不得摔的,如今四分五裂、散落一地,早不是当日文玉送给宋凛生之时的模样。
郁昶抬袖握在文玉的手腕,不叫她再去碰那些碎片,以免自伤自苦,他极快地垂眸扫过地面上看不出形貌的洞箫,“有形之物,必以朽终,你又何必勉强?”
“勉强?”文玉似乎听见什么难以置信的话,猛地回身反问道,“郁昶,我已勉强三百余年,我已勉强三百余年……”
“我知道,我知道。”郁昶手上的力道不松,源源不断的妖力自二人相握之处涌入文玉的掌心,“文玉。”
文玉方才为碎片所伤的划痕创面随着郁昶的妖力闪烁而恢复如初。
郁昶转目确认着她的伤势,所幸并无大碍,他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或许就连他自己也并非发觉这小小的剐蹭对如今业已飞升的文玉来说实在算不得什么。
“你放心,我已将定元的一滴精血混入宋凛生的命魂当中。”郁昶无可奈何,
只要是文玉想要的,他总是要尽力办到,更何况这定元本就……
此言一出,文玉愣神的眼眸之中泛起微光,确认道:“你是说……定元?”
第273章
郁昶肯定颔首,算是回应文玉的话。
定元锁有为人重聚神息、凝结魂魄之能,昔年定元锁约束着他,却也护佑着他,令他平安顺遂地在沅水河底度过了千万年的时光。
“以定元的神力定然为你寻到宋凛生余下的魂魄所在。”郁昶定定地望向文玉,能清楚地瞧见她眼中渐次燃起的火光。
“郁昶……”文玉稍有迟疑。
她不确定三百余年都未能寻到的,倚靠定元便能寻到吗?
郁昶垂眸扫过身前他向来贴身戴着的定元锁,正中一点朱红的宝石鲜艳如血,似有淡淡荧光流动其间。
“若有消息,我同你一道去寻。”这是他能给的最大限度的承诺。
横竖三百年也过来了,不差后头的五百年、八百年,即便是堵上他的一生,又如何。
“只是眼下,江阳之事亟待解决,中洲动乱尚未平息。”郁昶心有不忍,却不得不劝道,“文玉,要振作。”
她教他韬光养晦、夯实自身,那他也会陪她行过风雨、再待天明。
文玉面色平静、神情淡然,在与郁昶深深地对视一眼之后,抬袖将他的手臂按下,“我知道。”
她没有自己想象当中那样坚韧卓绝,却也不似郁昶担心的这般脆弱易折。
言罢,文玉垂眸扫过地上七零八落的洞箫碎片,沉默半晌后,才俯身将其一一收捡好,置于宋凛生的棺椁之中。
宋濯追上来,同闻良意两个搭手将棺盖半阖上,等待文玉发话。
“姑姑……”文衡低声唤道,不曾想今日之事竟会是这样的收尾。
如此一来,姑姑该如何伤心。
墓室内密不透风,难免有一丝沉闷肃然之气,压得众人心头紧绷疲累、难以喘息。
文玉眉眼低垂、掩去眸中大半色彩,静静地看着棺椁之中空无一物,只剩下些许洞箫碎片。
那时候她与宋凛生同游灯市,共放河灯,他赠她红布封,她为他买紫箫。
往事虽历历在目,可某些东西竟在此刻与这洞箫一齐碎了般,震得文玉难以言喻。
她如今才明白,那些证道飞升、潜心修心的话,规劝旁人之时信手拈来,可要说服自己却是难如登天。
不知当日她在枝白面前信誓旦旦的时候,枝白心中可曾觉得好笑。
更不晓得她看着闻彦礼为周乐回辞官还乡、再回江阳之时,又是如何理解他的决心。
当她身在局外之时,只觉得一切轻巧,可如今以身入局,她才能体味到其中的厚重。
周乐回与闻彦礼最终结百年之好,枝白为陈勉亦是不辞辛苦、世代追寻。
原来一切早有预见,却是她参不透因果罢了。
文玉面上微微笑着,可眼眶之中的泪意却忍不住浮出,她咬紧牙关闭了闭目,将诸般心思混着心酸尽数敛去,拂袖挥手间盖上了棺木。
“这——”澹青探头探脑地远远瞧着,倒不明白眼下是什么情形,“文玉君,方才你不是将这洞箫宝贝得紧,怎么……”
怎么舍得将其丢在这不见天光的墓室之中。
文玉仰面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思虑清楚之后,她只觉得脑海中澄明干净、再无负累。
对于澹青的冒犯,她并不放在心上。
“斯人已逝,留着无主的洞箫自然也毫无意义。”
说这话的时候,文玉既没看澹青,也未瞧太灏,反倒转目同一直候在她身侧的郁昶说着话。
“郁昶,我们走。”
言罢,她径直转身往石门外头而去,行至太灏肩旁,文玉目不斜视地将其越过,更是没将满面好奇的澹青放在眼里。
“主人,你瞧她——”澹青不可置信地状告着,“小小的仙君竟对本大人视若无睹?”
相较之澹青的吵闹不忿,太灏就显得沉静肃然得多。
其沉默不语,任由澹青如何添油加醋,亦不置一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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