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悬黎珠: 3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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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她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抛下他。

    恨她如此狠心,一丝一毫的留恋也没有。

    恨她为什么不能……不能试着爱他一点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也好?

    但他更恨的是,她明明可以继续装下去,继续用那模样麻痹他,至少那样,她还在他身边,他也能看到她。

    可现在,她连这点虚假的慰藉也收了回去,用最决绝的方式,彻底逃离他。

    悲拗如同虫蚁,咀嚼着他的血痕,越咬越紧,几乎要将他吞噬。

    她带着恨意走了。

    这世间,于他而言,还有什么意思?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这念头如同乌鸦,盘旋良久,迟迟不落。

    一阵眩晕袭来,陆观阙眼前的烛光开始重叠,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得撕心裂肺,浑身颤抖,几乎要从椅上栽下来。

    手中的信骤然降落,黏在地面上。

    陆观阙试图去捡,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下一刻,他眼前彻底一黑,身躯直接从椅上掉落,重重栽倒在地,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

    孟悬黎被反绑着手脚,寒意和恐惧让她几乎一夜未眠。

    她对面的邬明似乎忧心忡忡,黑暗中,两人悄声交谈,借以驱散心中的恐慌。

    孟悬黎谨守着“李宣”的身份,话语不多,多是倾听。邬明却像压抑了许久,断断续续开始讲自己的事。

    “我有个朋友。”他起了一个头,语气沉重,“他本该是那天上月,享尽荣华富贵,可阴差阳错,命运弄人,一夜之间,他变得卑贱如泥,甚至不得不隐姓埋名,苟延残喘。”

    孟悬黎静静听着,心中微动,觉得这故事有些奇怪。

    邬明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心痛:“他心中积满了恨意,一心只想要报仇,他以为筹划周密,可谁知,对方的手段竟那般厉害,直接将他擒住……”

    邬明忽而顿住,呼吸变得急促,有些无力感。

    “然后呢?”孟悬黎有些揪心,忍不住低声追问。

    黑暗中,邬明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孟悬黎以为他不会开口了。

    忽然,他低声道:“然后?没有然后了……我不知道他现在是生是死,但我总觉得,他还活着。”

    孟悬黎心里莫名一震,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承受了许多。

    “邬大哥……你朋友定会吉人天相的。”她轻声安慰道,心里不觉泛起酸楚。

    这世道,可怜人何其多,人人都有自己的阴晴圆缺。相比之下,自己一心追求的自由,似乎显得奢侈了些。

    “借李兄弟吉言了。”邬明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

    天色渐渐泛白,微光从破旧的窗棂中透进来,驱散了厢房内的黑暗。

    外面传来几句模糊的交谈声和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两个人似乎换班了……

    “李兄弟,我们走。”邬明压低声音,语气急促。

    孟悬黎早已将绳索在粗糙的墙角磨得差不多了,她心领神会,用力一挣,绳索应声而松。

    她迅速解开脚上的束缚,又赶紧去帮邬明。

    获得自由后,两人不敢耽搁,谨慎摸到门边。邬明侧耳倾听片刻,对孟悬黎使了个颜色,猛地拉开门。

    门外果然只有一个打着哈欠的人,邬明动作极快,一个手刀精准披在对方后颈,那人闷哼一声,软倒在地。

    两人见势,如同离弦之箭,冲出厢房,朝着马厩的方向狂奔而去。

    清晨的驿站尚且安静,大多人都未起身,他们顺利牵出两匹马,直接翻身上马。

    孟悬黎一抖缰绳,马儿嘶鸣一声,扬蹄冲出了驿站后门,朝着与官道相反的方向疾驰而去。

    冷风扑面而来,孟悬黎回头望了望那渐渐缩小的驿站,心中百感交集。

    她逃出了人贩子的魔爪,身边多了一个不知是福还是祸的同伴,前路依旧茫茫。

    #

    陆观阙脑中混沌,全是破碎的画面。孟悬黎决绝离去的背影,还有那无数的雨水和泪水……

    他浑身滚烫,四肢无力,喉咙干裂得发不出声音。昏迷时,他断断续续呜咽着她的名字:“阿黎……别走……”

    次日,陆观阙终于在极致的虚弱中缓缓睁开眼,视线模糊,

    头痛欲裂,德叔布满忧虑的脸在他眼前晃动。

    “您终于醒了。”德叔老泪纵横。

    “我……怎么了?”陆观阙耳畔轰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国公爷之前一直在宫中,加上昨日淋雨……不慎染上了时疫。”

    德叔深深叹气,清了清嗓子:“昨夜你回来时就烧得厉害,太医来看过,说是急症。药在后院煎着,可您却昏睡不醒。”

    时疫?

    陆观阙忽而觉得天意弄人。

    他可能要死了。

    想到这,他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是一种解脱。

    她走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如今这样病死,似乎也好。

    陆观阙艰难转动眼珠,用尽力气,气息微弱地开始交代后事:“德叔……”

    “等我死后……将我葬在许州。”

    德叔一愣:“许州?”

    “嗯……”陆观阙闭上眼,仿佛陷入了悔意,苦涩笑道,“葬在许州孟家别院的后山旁。”

    一切从那地方开始,或许,也该在那里结束。

    他喘了一口气,继续艰难道:“在我死后,你们若找到她……便将国公府中一应田产、器物、字画古玩尽数折变,兑作银钱地契,一概过与她名下。”

    “这可是陆家的老宅子……”德叔震惊地看着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出现在床前,神色有些紧张。

    陆观阙像是回光返照,嘶声问道:“是不是……有她消息了?”

    暗卫跪在地上,如实禀报:“回国公爷,顺和楼那边的巷弄口,有一匹马,马上有两身男装,还有一些干粮。逐一查问后,得知夫人确实去过那里。”

    “还有,昨日大雨,出城车辆行人皆记录在册,逐一排查后,发现一对前往益州的商队马车行迹颇为可疑。守卫盘问时,那两人神色慌张,且其中一辆马车始终紧闭,不似寻常货物……”

    男装?益州?商队?

    陆观阙脑中“嗡”的一声,所有的虚弱症状仿佛被急切压了下去。他猛地掀开被褥,挣扎着下床。

    “国公爷!”德叔和暗卫同时惊呼。

    可他哪里听得进去,满脑子都是孟悬黎可能会遇到的境遇,然而他高烧无力,脚刚沾地,便是天旋地转,重重向前栽去。

    两人慌忙扑上去扶他。

    余太医应声而进,搭着他的脉,脸色骇然:“国公爷,您旧伤未愈,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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